男人上山,不会走太远。
但当时情况紧急,肾上腺素飙升,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带着苏格兰已经进入了山林的深处。
现在想要下山,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依靠最传统方法辨认太阳方位,然后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一直走。
明明是正午时分,各种鸟鸣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诸伏花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些乱叫的动物。
它们的聒噪多少填补了两人间沉默的尴尬,也让苏格兰似乎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问她为什么会在他怀里睡了一晚上的令人尴尬的问题。
然而,诸伏花里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走着走着,原本还十分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变了脸。
顷刻之间就狂风大作。
紧接着,硕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透了两人单薄的衣物。
诸伏花里浑身冷的打了个哆嗦。
她立刻回头看向身后尚有几步距离的苏格兰。
只见他正借着丛林里树木的支撑,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每走一步,身体都会因为腿部的剧痛而明显地晃动一下。
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冰冷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惨白,嘴唇甚至失去了血色。
诸伏花里连忙跑回去,将他外衣后的帽子胡乱地扶起来,勉强遮住他的头。
“跟紧我!”她大喊了一声,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随即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一条胳膊,分担着他身体的重量。
“靠我近一点,省下力气,别半路掉到沟里了,我还得费劲捞你。”
雨声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树叶地面和两人身上,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响。
诸伏花里想让对方听清自己的话,不得不从轻声细语变成了大声怒吼。
“谢……”苏格兰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道谢,但声音极其微弱,刚一出口就被狂暴的雨声冲刷得无影无踪。
好在诸伏花里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看清了他的口型。
诸伏花里立刻怒吼道:“闭嘴!省点力气走路!”语气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现在,换成了诸伏花里咬着牙,强撑着架起苏格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变得泥泞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苏格兰本就身受重伤,雨水的冰冷冲击和行走带来牵扯到伤口,使得伤口更加疼痛难忍,几乎寸步难行。
在诸伏花里的搀扶下,他几乎将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这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孩身上。
而诸伏花里自己也是折腾了一天一夜,休息得极差,体力早已透支殆尽。
此刻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抬腿,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粗重的喘息声不停地从她口中溢出,即使在如此喧闹的雨声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诸伏花里已经分不清这急促的喘息声,究竟是她自己的,还是来自身旁同样痛苦不堪的苏格兰。
架在诸伏花里身上的苏格兰,因为每一次伤腿落地,都会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加上雨水大力地冲击着身体,让他额头的冷汗混杂着雨水不断滚落。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减轻压在诸伏花里身上的重量,但虚弱的身体和严重的腿伤让他力不从心。
诸伏花里无心顾及其他,只能集中全部精神,努力辨认着下山的方向。
雨水太大了,甚至在山林间形成了不小的雾气,能见度变得极低。
四周除了树木就是山石和灌木,几乎看不到任何能够避雨的地方。
行走的时间越长,体力消耗越大,一种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冰冷和疲惫中悄然蔓延。
就在两人都感觉快要撑不住,意志濒临崩溃的时候,诸伏花里眯起被雨水糊住的眼睛,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在浓密的雨幕和雾气中,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比周围树木颜色更深。
“那边!”诸伏花里瞬间精神,声音因为激而有些变调,“那边好像有个房子,快,我们快过去看看!”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
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的轮廓奔去。
靠近了,那轮廓才渐渐清晰起来。
确实是一个小木屋,而且看起来非常简陋。
小屋由粗糙的木头搭建而成,许多地方已经腐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屋顶在暴雨的肆虐下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掀翻。
但此时此刻,它无疑是这片绝望暴雨中唯一的希望,唯一一个能暂时遮风挡雨的地方。
管不了那么多了。
诸伏花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用尽最后的气力,搀扶着苏格兰,几乎是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跌进了昏暗的小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