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几分相似莎士比亚。不一一这就是莎士比亚。一顶金色假发把他标志性的红发盖住,又戴了个墨镜。西装有意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里面花哨的衬衫,举手投足间是伪装出的浮夸与矫饰。“你在这里做什么?”茧一眠惊讶不已。他正找莎士比亚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
“如你所见,吃饭啊。”
对于现在的英国来说,莎士比亚太重要了,以至于每次出行都有一群黑衣人陪同。
然而事实是,他们起不到保护莎士比亚的作用,莎士比亚还得保护他们。他被看得太压抑了,于是出来转转。然后看到茧一眠跟着一群人进来,就跟着混了进来。结果发现茧一眠只是在做任务。
无趣,太无趣了。
莎士比亚知道茧一眠是在战场上待了一年才回来的,不过他没提这事。这一年来,英国错误频出,难看的事干了一大堆。他往回想一想都糟心,干脆不提可茧一眠偏想从这方面试探下莎士比亚目前的态度。经过一系列铺垫式问候,茧一眠终于抛出橄榄枝:“那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莎士比亚微微一笑:“公共场合不宜谈这个,老实吃饭吧,坚信英格兰一定会得到他的荣耀。”
橄榄枝没被接住。
茧一眠追问,“我想目前的英国正在节节败退,荣誉应该不存在于前线死去的士兵和被炸毁的城镇?”
莎士比亚微微摇头:“历史的长河中,每一滴水都有它的意义。今日之痛,或为明日之福。”
“那法国那边的战场布局呢?到现在还是乱七八糟的吧。”“法国啊,那是个好地方。”
茧一眠和莎士比亚聊了好一会儿,对方总是避重就轻。每当他试图引导话题深入,莎士比亚便如一尾滑溜的鱼,轻巧地游开。光洁的瓷盘反射着头顶水晶灯的光芒,映出茧一眠微微扭曲的面容。他的失望几乎肉眼可见:“莎士比亚先生,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莎士比亚轻咳一声,目光游移,“抱歉抱歉,但这种情况不是针对你。”是他变得机灵了。自从莎士比亚说过的话被媒体大肆扭曲、放大,润色成他本不想表达的极端意思后,他就完全处于不能说话、不能站队的境地。茧一眠缓缓扶额。出师不利,计划完全垮掉了。背叛者目前还没有背叛的苗头。
他长叹一声,不满地抱怨:“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莎士比亚振振有词,宛如吟唱诗篇一般:“当晨曦的光辉穿透厚重的乌云,当春风融化冬日的寒冰,鸟儿会再次歌唱,花儿会再次绽放一一黑夜再长,也终有尽头。”
茧一眠攥紧了叉子,“谢谢你啊。”
莎士比亚的声音降低,带着哄人的语气,却也藏着深深的疲惫。“我也很想叹气呀,和平对于目前的状况太过遥远。如果现在结束,这就会变成一场毫无意义,只是往里砸钱的战争。只有从里面获得了足够的利益和失去了足够多利益时,它才会结束。”
现在的情况就像赌桌上的赌徒-一英国刚刚开始上头。他必须经历把所有钱砸光,去借钱,去贷款,甚至赌上性命。只有到了那一步,他才能彻底醒悟,认识到这种行为的荒谬。
莎士比亚叹息一声,他的眼神变得悠远。
即使是超越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能为力的。海面上的浮萍,无论多么想要抵抗,终究只能跟随着大海的波涛起伏。茧一眠注视着莎士比亚,那双眼睛是对整个时代的悲伤,“那位高权重如你,看到这种景象是什么感受呢?”
莎士比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谈起别人。“你有你自己的任务吧,你看到的任务目标是什么样的?他们会因为看到了别人的苦难感到悲伤吗?”只有少部分人拥有共情他人的能力,而这部分能共情的人,共情的对象多是和自己有部分形似的人或经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一百共情他人的人,那他一定在精神病院里。2
他微微歪头,“一个炮弹砸到了世界另一端,你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炮弹砸到了距离你100公里处,你就该愤怒谩骂。而炮弹砸中了你的隔壁邻居,你才会真正感到害怕,不是为了别人的生命,而是为了自己。”他给了茧一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余的就靠他理解了。
莎士比亚没法做那个中止战局的人。他最多能在这个国家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赌时,偷偷藏起来一些。在他认清悔过后,再把这笔钱给他,让他好好重新开始。
茧一眠:…唉。”
茧一眠余光中忽然捕捉到一个可疑的身影。那人手里拿着长筒摄像机,鬼鬼祟祟地在不远处徘徊。他立刻警惕地撑起身体,肌肉绷紧。莎士比亚拉住他的手腕,“别紧张,我大概认识那人,是个记者,估计是追着我来的。”
“总之,我要先溜了。”
茧一眠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够,“如果我还想去找你,应该去哪里?”“我太忙了,而且为了公务可能会出现在各个地方一一如果要找我,可以把要带给我的消息交给剧院总监,我每个月都会回一次我的剧院。”茧一眠还没来得及问莎士比亚经营的剧院名字是什么,对方就已经俯下身子溜走了。走之前,他还把茧一眠盘子里那块价值不菲的鹅肝给顺嘴吃了。茧一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