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汤羹
元熙二年,,十月末。
秋意已深,瑟瑟冷风卷过檐角,肃杀气息仍是颇为厚重,久久盘旋洛阳上空,不曾散去。
或者说,自江煦登基以来,朝廷上下,便是时时刻刻处于这种惶然之中,不敢懈怠半分。如今两年已过,昔日还存着观望心思,抑或是摇摆不定心存异心的面孔,如今,已经彻底沉寂。
要么臣服于心底的雷霆手腕,要么,则是惊诧于其铁血作风,心甘情愿或迫不得已,归于新帝麾下。
其余剩下的那批,便是断断续续被寻了由头,轻则贬谪流放,重则无声无息地消失、殒命。
这两年,江煦越发寡言,铁血手腕之下,推行新政,整顿吏治,打压豪强,此类种种,一步步将走至末期的朝局,以一个不可置啄的姿态强行掰回了正规,越走越稳,越走越快。
就连异族,也在江煦这两年的大刀阔斧之下安分了许多,期间,万候义不曾再有密信递来,江煦便也只当忘了这事,开始腾出手来料理某些沉疴旧疾。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前朝吏部尚书裴晟便是首当其冲,裴晟与其党族盘踞江浙一带,历经四代,根基深厚。虽在两年前洛阳城破时急流勇退,如今在朝中势力也看似几乎被完全剪除,但,其在江浙一带的影响力仍是极为怖人。甚至于,某些时候,要强过他这个帝王。
十一月初,气温更添冷寒,寒津津的风,几欲往人骨头里钻,屋檐上,结着长长的冰楼。
乾清宫,主殿。
江煦照常在此处理政务,石皖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几百个日子近身侍奉,但,每每到了这处附近,陛下阴晴不定的程度就呈倍值增长了。
一墙之隔,偏殿内的冰棺依旧陈设中央,期间,不乏有朝臣冒死上谏,但结果无一例外是消失,次数多了,大家便也形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再提起。
此时,石皖亦是只当那冰棺不存在,正思忖着,忽地听陛下道:“拟旨。”江煦的嗓音平稳,无甚波澜,似乎早早便想如此做,“朕欲南巡江浙一带,体察民情,朝中一应事务,通通交由朝中几位辅政大臣依例处理。”“若有紧急事宜,八百里加急送来,由朕定夺。”这道旨意,其实也正符合朝中以及江煦身边几位重臣的猜测,自陛下登基以来,若只论政事,那是相当励精图治,未曾倦怠分毫,如今政局平稳,处理前朝旧臣,南下巡视,也是理所应当。
若是往常,必然会有人来劝,可如今,江煦行事越发狠厉专断,此举,朝中不少人俨然猜到,陛下是早有打算,必然会孤身涉险,一来二去,竞是诡异地没有多少人再来劝。
熙宁二年,十一月丙子,宜出行。
江煦只带了少数亲信,只身南下,一行人伪装成皇商,行踪颇为隐秘,昼夜兼程,于近十日后抵达。
谁知,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抵达当日傍晚,便先得到了浙江知府王四虎的请柬,上头林林总总陈列许多,恭维之语陈列大段,话尾,竟是邀江煦赴宴。大
江浙,福济村。
此地是这带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恰逢冬季,潮湿的水汽裹挟冷风,总蕴在石板路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冰霜,以至于,行人们走路的速度都会慢上许多,停驻一会儿,再小心地继续往前。
村口这里有家食肆,起初,只支着简陋的棚子,门边摆着些旧桌凳,后来,却因为老板的好手艺而渐渐闻名,开店不过两年,就已经有了两、三家分店,名气渐盛。
铺子内,灶台上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丝丝白烟翻腾,冲散了几分冷寒的空气,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药材的清苦味儿,顺着飘散开来。铺子大门四开,正是营业的时辰,过往行人,不免有好些被勾起了味蕾,忍不住驻足,“王小哥,你这汤羹真是绝了!我这本来说慌着赶集去买鱼的,还没真正走到呢,老远就跟猫儿似的,闻着味道便走不动了哈哈哈!"语罢,老伯忍不住走进铺子,笑道:“今日也忒冷,快,给我来碗汤羹!”铺子内,一人身形单薄消瘦,一身天青色直缀,头发用一根木柴束在脑后,跌丽的姿容被刻意涂抹,如今只能算是清秀、中性。因一大早就在铺子里忙活,脸侧沾了些灶灰也不知。
此人正是莳婉,闻言,她淡淡笑了笑,嗓音刻意压低,手下动作麻利,不多时就做好一碗递给那老伯,“您拿好,快些喝,别凉了!”门外,有不明所以的外来客疑惑,“这店铺我好像在别处也见过,真这么好喝?”
方才打趣的老伯正好端了碗乌鸡药膳汤羹出来,他与王万相熟,又刚喝了口暖汤,身子热乎,心也舒坦,见状,几乎是见怪不怪,立刻自发解释起来,“年轻人,这你便是消息不灵通了,这王家药膳,咱们福济村的民众们可是都知晓!”
“王小哥和他的妻子从北边逃难过来,至今也开了快两年了,尤其是王小哥煲得这汤!"似乎是正巧验证老伯这话,他手里端着的汤羹正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味道,鲜美醇厚,令人食指大动。
见对方面露馋色,老伯神情隐隐有些与有荣焉的得意,继续道:“你可闻到了,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王小哥还会常常根据时令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