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章
裴承宇驾马而来,身后的四五名侍从挥着马鞭呵斥人群,不消片刻便一哄而散。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的狼狈。
瑜安不自觉垂下眼,仍由宝珠心心疼地拍掉她身上杂七杂八的菜叶子。裴承宇下马,脸上布满焦急,“没伤着吧?”瑜安摇头,“没有。”
裴承宇刚从江陵回来,不过要去城外接在外游玩归家的母亲,结果半路碰见拥挤的人群和起此彼伏的辱骂声。
两个月没见,她分明消瘦了许多,纪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轻视她。“今日就你和丫鬟两个人出来的?要不我遣人先送你回去吧。"他道。瑜安:“不用了,我们有马车,不过半盏茶就回去了,用不着这么麻烦。”正巧说着,方才躲在远处的纪姝就过来了。裴承宇瞧了眼,心底有了大概,便不再多言,千言万语只道了一句话:“以后出门万分小心,不管是什么事情,先护好自己才行。”瑜安颔首,将眼底情绪藏的严严实实后,才敢抬头看向他,“谢谢你…”裴承宇蹲下身,将她落在地上的发钗捡起,递与她。瑜安静静瞧着,心头却如千辆车碾过,疼得叫她连呼吸也忘了,停滞不过一瞬,发钗就被宝珠接过了。
她行礼而别,并未言语,上了马车,此事就算结束。徐母紧紧盯着店铺门前的场景,暗中已不知将自己的手帕蹂躏成什么样子,恨骂道:“他们褚家还真是命好,在我落魄时,这京城是何等凉薄,怎得到了他们家身上就是不尽的伸手相帮……
徐静书松下了口气,作势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徐母说的话:“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纪景和吗?怎得这般窝囊,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争不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你和那九畹山的人这辈子无缘。”马车内,纪姝自知自己刚刚临阵脱逃做的不道德,便也收起了平常在瑜安面前故意摆出的架子。之前纪景和说的话,今日她才算是真正听进了心里。她忍不了车内的死气沉沉,思量着如何开口安慰时,瑜安倒先开了口:“今日之事,别跟你哥说。”
“为何?"纪姝一愣。
瑜安:“我不想让他知道。”
纪姝:“也是怕麻烦?”
瑜安:…
当是默认。
纪姝心下明白,自当不会回去多嘴,她就是单纯好奇,缘何叫两个不相爱的人死死纠缠在一起,哪怕分开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也无一人愿意离开。今日纪姝带着瑜安外出的消息,果不然传到了纪景和的耳中,本就打算去半亩院瞧瞧的,此时就愈加不可不去了。
经由白日里的事情,瑜安和宝珠的心气儿被一磨再磨,屋中自然而然变得寂静,只有他去了之后,才有了点人气儿。纪景和瞧见她坐在榻上忙着针线,便并未在乎她是否起身行礼,心中多了几分过日子的安稳:“听说你今日跟着姝儿出去逛了,可买了些什么东西?那道疏淡的声音一响起,“愧疚"二字就缠绕在她脑中,叫她连手中针线下一步该往哪儿放,都没了思路。
瑜安侧对着他,硬逼着自己说了一句:“大爷下值了?”纪景和没在乎她的答非所问,而是唇畔含笑:“又从库房找了些东西,顺带给你送了过来。”
宝珠自知自家姑娘面对纪景和是个什么心情,便主动上前奉茶,即使自己心里也不愿意。
纪景和站在堂中,官服上的暗纹被烛火映的若隐若现,那张极其养眼的容颜如冰雕玉琢,哪怕再稀松平常的举动,也由着他的原因,平添了几分矜贵,端茶杯时,腕骨清瘦突出,似不存于该世般。他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与纪姝如出一辙,惯了站在制高点上止点别人,可自己从未做到,曾几何时,能够想到自己是言行是否一致。明知冤屈,也不愿相帮任何,眼睁睁看着她爹含冤而死……瑜安怔怔看着手中的绣棚,也没了心劲儿,就那般望着,也不知在望些什么。
纪景和来了,她该好好侍奉的,可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就连他临走前说了什么话,怎么走的,也没留心。
大
皇帝身体愈加不如之前,尤在这位老皇帝处置了追随了自己几十载的老臣后,病情没见半分转好。
整个乾清宫浸泡在苦涩的药中,来来往往的臣子和妃嫔见了病榻上的弘文帝,无一不忧心。
皇子间储君之位的角逐也悄无声息拉开序幕,犹如潜伏的暗涌,将朝堂中的众人牵扯了进去。
照常下了朝会,齐王与纪景和并肩而行,往宫门外走去。当初褚行简的事情到了翻案的紧要关头,然逢管事背叛,将纪景和与褚行简的“交易"败露出去。
圣上暴怒,若不是齐王冒死进言,纪景和的下场怕是要比眼下难看更甚。纪景和:“近来事务繁忙,殿下可要注意身体。”褚行简倒台,夏家接替了首辅之位,叫着五皇子也沾上光,在最后关头,拼的就是谁更"干净”,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齐王笑,“难为你还惦记本王,再过段时间,你就要外出巡察,路途凶险,你也要千万注意。”
在皇帝面前冒险谏言,为自己揽下一位忠臣志士,纪景和任职于都察院,就如悬在敌人头上的一把利刃。
齐王既是惜才,也是爱才。
“多谢王爷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