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四十九局
在遇到手冢国光之前,我确实不知道网球竞然是如此残酷的东西。球场上，茶褐色头发少年脊背笔直，手里紧握着那支白底蓝边的球拍。他浑身大汗淋漓，湿透的碎发乱糟糟地黏在额头，脸庞不断冒出的汗珠沿着下颌线滑落,连手腕上那块蓝色护腕好像都能拧出汗水。这场比赛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
一个小时？
还是两个小时？
“局数比分6-5,青学领先！”
“手冢部长的′零式削球′真是太厉害了！”“迹部部长的拿手绝招′迈向破灭的圆舞曲'竞然失败了？！”“是′手冢领域'！”
“手冢不愧是当今日本中学生网球界T0级别的选手啊！”全场观众密切关注着这一场激烈较量，惊叹声仿佛涨潮般一浪接着一浪。最后一球。
距离青学的胜利，只剩最后一球。
茶褐色头发少年脸上始终是冷静镇定的表情，那双棕黑色丹凤眼波澜不惊，与往常任何时候都毫无差别。
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理解，手冢国光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大和部长曾经对他说的那句“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吗？为了那短短一句话，不惜牺牲一条手臂，赌上未来整个职业生涯，真的值得吗？
茶褐色头发少年走到发球区，转身的一刹那，目光毫无征兆地朝我看来。隔着一段不算遥远的距离，我与手冢国光一瞬间视线相对。周围喧闹的助威声一下子远了，我清楚地看见他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唯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那是在任何艰难情况下，都不会退缩的坚定姿态。也是他早已用行动向我证明的回答。
背负“青学的支柱"之名，手冢国光倾尽所有，无怨无悔。茶褐色头发少年站定双脚，摆出发球的姿势，右手将那颗黄绿色小球高高抛起。
最后一球。
距离青学的胜利，还有最后一球。
“手冢部长！”
“手冢！”
就在茶褐色头发少年准备抬起左臂的一瞬间，抑制不住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球场。
他右手紧紧抓着颤抖的左肩，单膝跪倒在地，手里紧握的球拍“啪”的一声掉在脚边。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四周呐喊声戛然而止，原本沸腾的观众席顿时被按下暂停键。
部员们急忙翻过场边围栏，迅速向球场上的茶褐色头发少年跑去。“不要过来！”
茶褐色头发少年低声喝斥，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却还是固执地重新捡起地上的球拍。
“退回去！”
“比赛……还没有结束！”
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我梦见类似的场景，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整个后背被冷汗浸湿，即使房间里开着暖气，也只体会到刺骨的寒意。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毁灭吗？
啊，原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毁灭。在遇到手冢国光之前，我从未见过像手冢国光这样无药可救的傻瓜。我收回目光，从保温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急救用品，起身往场内教练席走去。
“手冢同学，这场比赛你最好弃权。”
“由于肩伤不得已退出网坛的选手不计其数，像你这样的选手，应该更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裁判正在试图劝说手冢国光弃权比赛。
更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正好相反，手冢国光最不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走到手冢国光面前，手冢国光怔了下，低声道：“天野。”越前君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闻言侧头看向我。我对站在手冢国光身旁的大石君说：“大石君，麻烦你把手冢桑的左臂袖口挽上去，整个肩膀露出来。”
大石君连声应下，手冢国光却抬起右手，“我自己来。”大石君眼疾手快地先一步动作，谨慎小心地挽起手冢国光的左臂袖口。亲眼见到手冢国光肩膀处红肿僵硬的肌肉，围在场边的部员们越发神情紧绷。
我面不改色，先用喷雾剂进行急救处理，再隔着衣物将冰袋敷在伤患处进行镇定。
“果然还是应该弃权啊，手冢部长的伤势太严重了！”“如果手冢部长弃权的话，就是两胜两败，那要怎么判定结果啊？”“虽然情况比较少见，这种时候应该是由替补队员上场……“咦？那就是由越前上场了？”
部员们议论纷纷，我稍微侧眸，正好对上越前君投来的视线。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着此刻的我看不透的深沉专注的眼神，仿佛暗藏着汹涌的浪潮。
做完我认为我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回应手冢国光的道谢，转身准备离开球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认为这是我该做的事情。这分明是多管闲事。
在部员们大惊失色的目光中，手冢国光拿起球拍，从教练席上站起身。“啊？手冢部长竞然还要继续比赛吗？！”“手冢，以你现在肩膀的状态，打赢迹部的几率……“手冢部长，请停下来吧！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再也没法打网球了！”“天野学姐，请你劝劝手家部长吧！”
“如果是经理的话，一定能阻止手家部长的！”“天野，手冢不能再继续比赛了，他的手臂…”听见其他正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