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维麟上车来时,所剩位置不多,只能挨着叶昕坐下。车夫挥动马鞭,车轮转动,缓行离开小镇。叶昕开始时还有些新鲜,毕竞自从穿越来了此处,过的是胆战心惊的日子,后来折了腿,也没好好看过周围。她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外面。镇子里沿途还有些做买卖的和行走的路人,离开城门后,便是荒野。看了没一会儿她便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依靠着被褥打盹。马车轻轻晃动,叶昕仿佛回到了婴儿襁褓时期,睡得更沉了。姜维麟闭着眼调息着,突然有软绵绵的一团撞在他脚边,睁开眼一看,叶昕裹在被子里,团成圆滚滚虫也似的一条,被颠了过来。车内狭窄,他无处可让,又怕她脚再伤着,伸手将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叶昕从被褥里探出脸,睡得鼻子泛红,瞧着有几分可怜。姜维麟目光微微一凝,摇光君提醒的话仿佛犹在耳边,若他是妖女面首该怎么办。
若说姜维麟心中没有一丝疑虑,那是绝不可能。当初他受伤失明,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背景来历都成谜,满嘴胡言乱语,不知真假。靠着机灵与嘴甜,一路蒙混过来。
姜维麟也试探过两回,确实没见他有什么异常举动,身陷险地也知帮助他人,只是本事实在不济,倒显得贪生怕死。可她言笑晏晏,实在让人难生恶感。他想的有些出神,竞盯着叶昕看了许久。
她长睫微颤,忽然睁开眼,和他目光对个正着。姜维麟心头一跳。
叶昕弯身抱着腿,“哎呦″叫道:“压着了疼疼疼。”姜维麟无奈,将她身体抱起,让她背靠着行李,腿伸展平放。叶昕舒服多了,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胡乱睡觉,只好向姜维麟打听就要去的神霄派情况。
姜维麟不理会他调侃,转头让那个懂医理的王氏弟子查看病情。叶昕自内力被调理顺之后一直昏睡,脸色平静,呼吸匀称,却不曾醒来。那弟子诊断叶昕高热已退,仍有些余热,还需静养。姜维麟问道:“烧已退大半,他为何迟迟不醒?”“他有内伤,被寒热引发症状,静脉中内息紊乱,恐还需一两日才能转醒。”
姜维麟沉吟不语。
王亦泽拍拍他的肩,“你守了一夜,算是仁至义尽,我找两个弟子来守着。”
姜维麟看一眼静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做声。懂医术的那个弟子见叶昕不像昨夜那样闹腾,主动留下看守。王亦泽满意地点头,又催促姜维麟去休息。姜维麟起身离开,却不觉回头好几回。
叶昕的睫毛轻轻抖动,王氏弟子查看片刻,她依旧没有醒。看了一会儿,那弟子觉得无趣,坐到一旁摆弄瓶瓶罐罐的药丸。而叶昕,正沉入一场迷离的梦中。
山头上花木扶疏,荣华纷缗,四季都温暖如春,尤其是曼陀罗山上,花开如云,从不凋零。她和阿妩总是结伴而行,习武练功,几乎没有一天偷懒,慢慢就长大了。
叶昕心里清楚,这是一个梦境,却仿佛在亲眼目睹另一重人生,无法自拔。少女平日揽镜自照,她从铜镜中窥到惊人的美貌。眉目随着年纪增长已经张开,五官犹如良工琢成,标致娇丽,韵致非常,即使放在花间派这样美色如云的地方,亦可称之为出类拔萃。叶昕却知道,靠容颜无法在这个门派中存活下来,每隔三年的历练残酷无情,纵使有身居高位的长老贪图她的美貌,暗中递话愿意成为她在门派中的倚助,她也只是婉转拒绝。
叶昕很努力,奈何根骨天资只算一般,再加上美貌助力,在门派中勉强排列中上游。门中管事暗中考验弟子,隔一段时间都会派几个弟子参与任务,有人活着回来,有的人却永远消失了。这让门派内的弟子人人自危,越发勤于练功。但其中也有异类,就是崔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