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写着引起人好奇的简介,而且还只介绍一半,剩下的就是勾起人兴趣去买票的“……”。
所以遗憾的魏续不知道,其实恋恋风尘也好,岛国纯爱电影也好,虽说是初恋的故事,魏续不知道,编剧也给出了这样引人追寻的话——【电影的原型就是我,我一辈子没有牵过她的手】。
要是真的看了恋恋风尘,搞不好魏续会留下阴影呢。
沙栀子也许也不会太明白,电影里为什么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一个奔前途打定主意异地恋,一个留了下来。
在漫长的书信传递时间中,最终女孩子嫁给了负责传信的邮差。
初恋终究变成一阵远去的飘渺之歌。
这会是个很奇怪的故事,除非那个邮差送的是书,会读很多很多沙栀子不知道的诗……
电影再好,也总会有人不喜欢。
魏续似乎在想别的什么,语气中有些沉郁的犹疑,开口说话了。“藤井树……我是说死去的那个藤井树,他做的事情有些无聊。说到底是利己的,不管是把初恋情怀结束在小樽,保留住了最美妙的情怯时刻;还是对博子自顾自的‘一见钟情’,从来没有坦诚过自己因为初恋而对博子的移情……说到底只是为了自己更开心舒服而已。”
“这样的情节,有点让人觉得很失望……”他踩在雪上,轻轻地说。
要是被专业影评人听见,一定会骂他这种狭隘的解读、世俗化的不满。
可是听见的这是沙栀子嘛。他知道沙栀子不会生气,也不会骂他的,只是会有一点点的好奇。
为什么呢?沙栀子觉得这电影已经美到不能再美了。
沙栀子果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两个人意见不同而冷脸,反而扭过头仔细地看他,想听他说话的样子。
她只是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魏续,“那你想故事怎么样呢?”
“藤井树不需要遇见和树长得一样的博子。他永远记得树,登山意外死的时候也还爱着她。这样我才看得舒服。”金丝边的眼镜上落了点雪,魏续低头看沙栀子的时候,嗅得到一点生锈的冷,抬手擦掉稀碎的雪水,自然而然地说。
可是,戴着冬帽穿着学生裙的藤井树在雪地里滑行,停下来,凝视冰层下冻僵的蜻蜓的那一组镜头很透明,很干净,很美。
永远停在生命那一刻的蜻蜓。
翅膀都完全舒展着,在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一定不会痛苦。历史课上有说,近代飞机的改进就跟蜻蜓的飞行有关哦……你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一个人喜欢,这部电影就很成功了。沙栀子这样说着,挽住魏续的手。
两个人互相说起话来,说起岛国相关,沙栀子忽然说:“我喜欢宫泽贤治。”
“日本的诗人里,我最喜欢三十七岁死去的宫泽贤治。因为他很喜欢矿石,很像妈妈,都很善良和聪明。”
只说完这一句,沙栀子没有再说到她的妈妈,而是说起宫泽贤治,说他是爱漫山遍野捡矿石的“小石头贤”,写过很多童话,很疼爱自己的妹妹,是病死的……
魏续突然想起,沙栀子的父亲对于她妈妈的话题,也是这样浅尝辄止的。
除了有一次——
“他哪里比得上沙栀子的妈妈……她妈妈才是,是我知道的最优秀的人了,镇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成年考上大学后申请出国也顺利得不行,我很支持她的,就说在这儿开个店等她回来,不要紧。”
“她跟我说英语的时候,脸上的笑涡也像放在金黄色唱片机上动似的。”
“你成绩也不错,不过呢,和她比还差远了嘞。”有一回,魏续去店里帮忙,沙栀子的父亲掸书架上的灰,听到眼熟魏续的客人对魏续说好话,和以往镇上出名的大学生做比较,他立刻不高兴了。
对着魏续横鼻子竖脸地,哼了好几声,说了这些话。
这是唯一一次魏续听到沙栀子妈妈的话。他没有主动去打听,从外人口中打听总是觉得不好。只知道沙栀子的父亲和爱人要孩子也比较晚,现在也是一个人安安心心带着沙栀子。
想起来,沙栀子的父亲端着梯子,爬上爬下,有时候腰也不大灵活,人很精神,白头发很少。只是也有四十岁多了。
电影院外,两个人随意走着,走近一家橱窗里摆着圣诞树的商店,里面的气氛红彤彤的,十分喜悦。听着沙栀子说起这个诗人的事情,魏续隐约想到什么,移过视线注视着沙栀子,城市的热闹忽然不再像沸腾的西瓜汁。这时候,更像小火慢炖的、能暖人心脾的冰糖雪梨。
店员两手交叠在腹部,微笑着询问,那样子很礼貌规整。“请问两位需要什么吗?”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正式的服务模板,沙栀子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却乖乖地说:“我要给他送本书的。”
魏续正看一顶红色的针织帽看得入神,这个不比电影里酒井美纪的差。
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回答,店员也忍不住脸上笑肌连着嘴角抽动,努力压抑。魏续也笑了,回头看见书名——宫泽贤治的诗集《春天与阿修罗》。
店员和一旁站着的其他店员使了个善意的眼色,走开了,没再打扰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