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公交车来了又走。<1
附近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穿着附初校服的学生。柔和细腻的初秋,银杏金光的叶子挂满枝头。温禾对那位小少年向自己走来的事情毫无察觉,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影子遮蔽阳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那时,她发泄完情绪,打算继续做那张她昨晚并不知道的数学卷子。更早些的时候,温禾在公交站遇到两个同学,她们在谈论昨天数学作业留的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没有注意到身边温禾的存在。温禾越听越不对,鼓起勇气走过去问她们是哪一张卷子。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她说:“就是课间操时候课代表发的那张,你前桌塞你书包里了,今天要交的。你没看见吗?”温禾心里一空,脱下书包,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夹层里找到了她们所说的那张空白卷子。
这样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这位同校男生向她走来的目的尚不明确,温禾擦了擦眼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
还没等她开口问,面前的人就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小少年个子虽然高,但还没渡过变声期,冷淡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稚气。“喂,你为什么在公共场合哭啊?吵死了。”还没被时间捶打的小温禾没计较他说话难听,迟到加作业没做这种塌天的生死大事已经足以压倒她幼小的脊梁。她能不能活过今天上午都难说,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说话难不难听。
眼泪滴滴答答地从她发红的眼眶滚落,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少年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
温禾没继续看他的脸色,她已经道过歉了,目前最重要的是那张卷子。她坐在这里写了好久,才写完四分之一,最差最差,她也得在第三节数学课之前写完,再赶到学校,假装自己只是睡过头。少年往她腿上的卷子盯了一眼。
“就为了这些破题哭啊?”
下一秒,他抽走她泅满泪水的试卷,书包一甩,坐到她旁边。“幼儿园题目,我给你做。”
他从她手里拿过笔,刷刷刷地写起来。
有些需要简单运算的题,他草稿都没打,笔杆转几圈,心算完就填了答案上去。
温禾坐在旁边看懵。
她没敢打扰他,双手捏着小拳,向昨晚苏阿姨那样局促地攥着校服,一声不吭地看他写题。
他的速度好快,看起来也不像是在乱写,写到后面大题的时候每个步骤看起来都清晰明了。
“有草稿纸吗?"他突然问温禾。
温禾点点头,把自己刚刚用过的递了过去。瞄了一眼她之前写的东西,小少年吐槽了句:“什么玩意,丑丑的。”然后接着写了。
在温禾不知道的时候,小少年其实在做题的间隙偷看过她几眼,他觉得身边这个女生像是清水做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他们之间的地面上总有水花溅落,像下雨。<1
有意思的是,随着他越写越多,那场雨越下越小。他翻页,她的雨开始停。
哭那么久,她饿不饿啊?
楚颂想起自己书包里的那个便当盒。
他停下笔,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拉开书包拉链,拿出白色便当盒,塞进她怀里。
“吃吧,等你吃完我就写完了。”
这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奇异。
温禾莫名其妙地听他的话,打开便当盒盖子。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洁白奶油上的那个卡通版胡萝卜。“这是胡萝卜松饼吗?"她怯生生地问。
小少年没抬头:“好像是吧。”
温禾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识好歹,人家给她吃的,她却没办法接受,心虚地说:“我对胡萝卜过敏。”
小少年此时才抬起头,他看了会儿她的脸,垂眸,示意她看左边的那格水果。
“那你吃这些,里面没有胡萝卜。”
最后一道题落笔,温禾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余光里,她瞥见65路公交远远从路口驶来。“快走,车来了。”
临近九点,是属于成年人的早高峰。
上上下下不断涌动着人潮的公交车格外拥挤,楚颂看到个空出来的座位,一把将温禾按在那里坐下,紧接着就被人流挤远了。他心情很好地抓着公交车吊杆,没怎么看她。到学校那一站,女生慌慌忙忙地跟他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朝着校门口狂奔而去。
他看见她登记时的手都在抖。
轮到楚颂登记的时候,他瞥了眼她的班级姓名。七年级一班……和一堆乱码。
那姑娘本来就丑的字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扭成蚯蚓,辨认不出来一点。牛。
这样逃通报是吧。
他填完自己的名字再看,她已经跑进全是实验班的那栋楼了。合着这位是偏科战神啊,不然那种幼儿园题目都写不出来的怎么进实验班的。
不过正好,他只有数学能拿出手。
时间像不断翻页的书,匆匆瞥过时,每个人记住的内容都大不相同。在无情世事的捶打下,忧郁女高中生温禾面对事情已经学会从容淡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哭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温禾去图书馆办公室接楚颂。席丽娟逼着楚颂背完一篇新概念高中短文,意犹未尽地嘱咐:“楚颂,你有不懂的多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