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浇灭。
暮瑜叹了口气，从座位后面的空地绕出去。
起身时，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江栖，“不叫醒她吗？”
路晚晚拉着暮瑜混入涌向门口的人流中。
随后凑近暮瑜耳边小声说，“我和她初中一个学校的，听说中考完她父母带她出去玩，路上出了车祸，父母都没救回来，她腰也受了伤，体育课和课间操都不用参与，老黄特批的。”
“这样啊。”暮瑜点点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单薄身影，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操场上，乌泱泱一片蓝白校服汇成的海洋。
路晚晚拉着暮瑜这位伤残人士，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
目标明确地直扎队伍最末尾，嘴里还小声嘀咕，“离王岚远点儿，太影响心情，看着就晦气。”
不过这也正合暮瑜心意。
她跟着前面同学的站位排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高亢嘹亮的电子号角骤然划破操场上空。
“舞动青春，现在开始，第一节，伸展运动……”
像被强行按上发条的独臂机械木偶，暮瑜手脚僵硬地模仿着前排同学的动作。
抬手慢了半拍，踢腿角度不对，偶尔在某个小节找回点感觉，可到了下一小节，又被打回原形。
到了‘体转运动’的连环动作，暮瑜彻底歇了菜。
这难度是高中生该承受的吗？
这和逼一个毫无节奏感的人跳国标有什么区别？
音乐声终于停止，暮瑜感觉像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仗。
各班队列开始集合，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进入教学楼。
混过一天算一天吧，重生回来还得做广播体操，这福气给她，她是真不想要。
刚完成每日的自我安慰打卡，一个刻薄的声音又像毒蛇般缠了上来。
“某些同学，为了不好好做操，真是花样百出啊，真当我瞎，看不到你是吗？”王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周围好几个班还没走完，学生们都好奇地循声看过来。
路晚晚紧张地捏了捏暮瑜手心，“她不会是说咱俩呢吧？”
暮瑜没说话，只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轮到三班进楼，王岚的声音再次响起，“暮瑜留下，其他人回班。”
暮瑜，“……”
小人就是小人，逮着机会就要咬上一口。
路晚晚担忧地侧头看她，暮瑜朝她微微摇头，“没事儿，你先走。”
路晚晚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回班的人流裹挟着，消失在教学楼的门洞里。
暮瑜站在原地，有些形单影只。
王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她面前。
“一个课间操都做不好，你还会干什么，嗯？不会做是吧？那就站在这儿做，什么时候做明白了，什么时候回班上课。”
暮瑜抿紧嘴唇，没吭声，她知道自己做得动作离谱，王岚作为班主任批评她也无可厚非。
但当下，这分明是借题发挥，以权谋私的刁难。
暮瑜心里憋着股气，倔强地沉默着。
僵持不下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哟，王老师，这是怎么了？”
黄国成背着手，像公园里溜弯的老大爷，慢悠悠踱步过来，脸上挂着和气的笑。
王岚脸上堆起一层虚假的笑，“哦，黄主任，没什么大事，就这个学生，课间操不好好做，我正教育她呢。”
黄国成的目光在暮瑜和王岚之间扫了个来回，什么情况也了然于心。
他没选择质问王岚，为什么对一个手打石膏还坚持上操的学生如此苛责。
而是调停说：“马上要打上课铃了，先让她回去吧，别耽误上课。”
不等王岚反驳，又朝操场前方的队列扬声，“实验班的领操员，来一下。”
不远处，正整队朝实验楼行进的队列里。
走在最末尾的高挑身影步履闲适，像只在自家后花园巡视领地的猫科动物。
原本闲散的步伐骤然一顿，随即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小跑过来，“黄主任，您找我？”
黄国成安排说：“我下午要去局里开会，这样，王老师，你回去通知各班班主任，让他们把班级里动作不规范，需要练习的学生名单报一下。”
他又转向男生，“你动作标准，辛苦点，放学以后带大家在操场上多练几遍，就当锻炼身体了。”
男生爽快地应道，“没问题，黄主任。”
王岚见主任发了话，也不好再坚持，对着暮瑜催促，“还不快谢谢黄主任。”
暮瑜对着黄国成规规矩矩十五度鞠躬，“谢谢黄主任。”
“行了，快回去上课吧。”黄国成挥挥手，又对着男生说，“你也回去吧。”
暮瑜如蒙大赦，赶紧迈步离开，男生也微微颔首，跟着往教学楼方向走。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足以塞下一个人的距离。
暮瑜脚下刚准备提速，身后忽然传来少年凉飕飕的声音，“真行啊你，连个招呼也不知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