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对手在场的话,就能瞬间认出这一招——
【百刃斩】!
只用一个起手式,在瞬间向同一个目标斩出无数剑气,任谁都躲不开。
她曾在十六岁用这招打败了上一届的冠军,成为帝国剑术大赛最年轻的剑术魁首,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剑术天才”。
她从前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用剑,再也无法站在自己梦寐以求的竞技场上,所以将所有心力都压在了自己的事业上。没有握剑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但是她依旧记得这一招,包含着她所有的自信与骄傲,象征着她曾经的荣耀。
在她的预想之中,她应该用这一招重新站回世界之巅,站立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但是……
海伦轻盈落地,将剑刃上的黑泥甩出,眉头紧锁地转身看向那污染者。果不其然,它并未如自己预料中一样被斩成几段,只是身上多了数道深嵌的剑痕。
她的起跳高度低了。
那道撕裂伤不仅伤在了她的脚踝,还在她的精神层面上留下了难以抹除的伤疤,让她下意识地减轻了几分腿部力量。
但是无妨。
她的身体还能动,就能挥出下一剑。
海伦握紧剑柄,准备再一次发起冲锋的时候,细碎蠕动的动静蓦地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微微愣怔,猛地偏头看去。
只见遍布四周的泥泞黑泥诡异地扭曲、形变,钻出数个小污染者分身!
“怎么会……”海伦愣怔在原地。
这个数量,她连吸引火力都做不到。如果斩杀的话可能会让它们生出更多“同伴”。
冰冷的血液从她的心脏之中蔓延而出,气流停滞在肺部,让她有些喘不上气。皮肤表层灼热,但内脏却如坠冰窖,她清晰地知道,此刻她的情绪,叫做“绝望”。
她自以为是的努力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它有了更多的“爪牙”。
换而言之,她根本没有伤到它?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不,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海伦眼睁睁看着那些小污染者无视了她,从四面八方向隔离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居民爬去。
越来越近。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剑刃没有用的话,她还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海伦喃喃,猛地转身寻找,“维斯珀呢?”
“救命啊!!!”
——她在的地方,维斯珀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边的动静?
“不要啊!!!!”
——为什么还没有来?
“谁来救救我!!!”
——他不是能够在海伦城来去自如吗?为什么还没来?
“女神大人!救救我们!!”
——维斯珀……
旋身寻找数圈,海伦渐渐站定,缓缓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高声呼喊:“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它!”
“遵命。”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应答,清亮而略带笑意。不是维斯珀的声音。
但此言一落下,异变突生!
一抹白衣凭空出现在海伦的视野之中,左手扶鞘,右手迅速出刃的一刹那,眼前的污染者突然驻足,就像是被时间暂停了一般。
不,不是驻足。
下一瞬,污染者的身躯连同它的数个分身,一同被无数道剑光切割分裂化为泥水,快得连时间与光影都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地面蓦然出现一个个边缘围绕一圈淡蓝色光圈的黑洞,将污染者瞬间吸入其中。
只是一瞬间,面前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的困境,就被这样轻描淡写的结束了。如若没有周遭的坑洞,她甚至觉得那个污染者是她并不真切的幻觉。
海伦垂下眼眸,掩下了自己眼底的情绪。
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得救了”,而是嫉妒,浓烈至极的嫉妒。
他的这一招,分明就是自己的【百刃斩】。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一招,所以他必定是第一次看。
只需看一眼,就轻易使出了自己练习数年的招数。
她还自诩天才?多么可笑。
微风吹拂,夹杂着阳光、青草与皂角的香气,白衣少年收剑入鞘,转身向她缓步前来。单肩披风随风扬起,高马尾随着行走在腰间摆动,深黑色的发丝中夹杂着一缕靛青色的挑染,张扬恣意。
海伦看到他的第一眼,并非是他精致的五官与俊俏的面容,而是那一双眼眸。
那是一双极光蓝的瞳孔,澄澈如冰,明亮如星,却又因少年周身掩不住的意气而染上了些人间的情味。当它弯起藏着笑的时候,只消一眼,就让人无法再移开目光。
白衣少年行至海伦的面前站定,右手放在左胸前,单膝下跪,披风垂坠地面,行了个极为漂亮的骑士礼:
“远征队队长,希克斯,幸不辱命,完成任务,提前回归。”
随即他抬起头,弯眸轻笑:
“不欢迎我吗?我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