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十五封
周围太吵,节奏感强烈的鼓点像浪潮似的将秦砚奚的声音湮没。音乐声太大,言书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她茫然地睁大眼睛望过去,醉意朦胧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台下,轮廓在变幻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你谁啊?”
周围人见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小声议论:“这帅哥谁啊?”秦砚奚眉眼轻皱,嗓音稍重:“路墨。”
这下轮到路墨愣住了。
路墨歪着脑袋看过去,一边摇晃麦克风一边信誓旦旦说:我不认识你钦,戴个口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言言别管他,我们继续唱,哎,刚才是谁要点《珍瑰少年》?”
她说完举起麦克风对着台下一位年轻男人说:“来,给我哥安排上。”话音刚落,言书也凑上来,拉着麦克风想接下一句,秦砚奚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且透着明显的不悦:“言书,回家。”这次,他的声音恰好在音乐的一段换曲空隙里,没有鼓点与贝斯的遮掩,这一声"言书,回家,像是一道惊雷从天而下,又凶又可怕。言书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整个人站如松,手里的麦克风险些滑落。她定睛一看,还是没认出秦砚奚,可他那一声"言书"太熟悉了,让她的心害怕地咯噔了一下,甚至打了个酒嗝。
“言书。”
又是连名带姓的称呼。
言书恍惚了一下。
小时候她每次犯错,父亲也会严肃地喊她全名。秦砚奚熟悉的语气与严厉的语调,将她一下拉回了孩提时代,言书怔怔地脱口而出,“爸…爸爸?”
路墨看看秦砚奚,再看看言书,表情骤变,立刻一脸敬意:“言言,你爸真年轻啊。”
说完,又转头对秦砚奚笑嘻嘻道:“叔叔好,叔叔要不要听我们唱《父亲》?”
秦砚奚太阳穴突突跳。
果然他应付不了小孩,无奈又重复一遍:“回家。”言书抱着麦克风,往后缩了一步,声音细若蚊纳:“爸,我还没唱…”秦砚奚看着她,没说话。
言书低下头,眼尾的红晕开始蔓延。
灯光从侧面打下来,红晕被无限放大,像桃花瓣误落进夜色中,脆弱诱人。平时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水汪汪的,睫毛卷翘,在光下闪着微弱水光。言书很委屈,她没干什么坏事,也没打架斗殴,更没醉倒在路边,就是和朋友喝了点酒、唱了几首歌而已。
为什么她爸这么凶?
秦砚奚”
他想,索性强硬一点,直接把两人拎回去。可言书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真的还没唱够,再让我唱一会儿,好吗?”
舞台下,有几个年轻人起哄。
“叔叔,她开心就好,让她唱吧。”
“对啊叔叔,你人真帅,肯定也特别开明。”“叔叔,您女儿唱歌可好听了。”
秦砚奚”
头疼。
他败下阵来,冷脸离开。
他在这里,她们两个,总不至于出什么事。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服务员见状,赶紧给秦砚奚安排了个座位,就在舞台正前方,视野极佳。秦砚奚面无表情地坐着。
他没点酒,也没喝水,静静靠在沙发一侧,长腿随意交叠,目光沉敛地望向舞台中央两个"声嘶力竭"的人。
秦砚奚是个完美主义者,自控极强,对秩序与审美有着苛刻的要求。他从不轻易踏入喧嚣场所,也从未听过如此刺耳的歌声。台上两人每一句跑调的高音都像钝刀,一遍又一遍地划过他的神经,挤压他的耐心与理智。秦砚奚眉间隐隐抽痛,太阳穴一跳一跳,他用手指抵住眉骨,试图缓解物理性的痛苦。
而然。
并没有什么用。
秦砚奚的耳朵比较敏感,尤其抗拒嘈杂刺耳的声音。过去在家听黑胶唱片时,他因为某张碟片的转速稍快几秒而失眠整夜。而现在,他坐在这满场失控的音浪中,听两个醉醺醺的小孩唱《玫瑰少年》,更别提这还不是“调不准”,是“调不在”。秦砚奚站起身,打算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但他没有洗完澡抽烟的习惯。
可转念又一想,他现在在酒吧,烟味、酒味混杂,抽不抽烟有什么区别,再克制也没什么意义。
耳膜继续被碾压着。
最终,秦砚奚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夜风吹来,带着些许草木的味道。
秦砚奚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烦躁一并吐出,长指夹着烟,但没点上。
他闭了闭眼,拇指轻抵烟盒封口,停顿几秒,还是将烟收回口袋,顺了顺袖口,转身重新推门而入。
嘈杂的音乐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温柔缱绻的旋律,从酒吧深处悄然铺展开来。
一段干净而柔和的吉他前奏,一下子将空气中残留的浮躁拂去了大半。秦砚奚的脚步顿在门槛处,短暂停留。
他抬眸,望向舞台方向
聚光灯下,言书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把木色的民谣吉他。她的身形不算高,埋在一把略显笨重的吉他后头,更显得小巧。言书低头轻轻拨动琴弦,音乐从指尖流泻而出。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我来到,你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