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层疼痛带来的脆弱。
但他的神情又是极其认真的,他一字一句道,“我想让你选。”许青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不是我用,我选干什么。”霍晔却没有被说动,那双已经逐渐从青年,开始往成熟男人蜕变的深邃双眸中,慢慢凝聚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愫。
他的声音的质感有些低,像是被敲击的木鼓内部辗转回响千百遍,最后才慢慢透出来的余韵,音量并不高,但听在旁人的耳里,却是极其清楚的。他说,“我希望你能用。”
瞬间,许青岚耳膜都剧烈振动了一下,他年纪称得上是正值壮年,还没有老到听不懂人话的地步,但他怎么就不明白霍晔在说什么呢。对视着鲜活得明烈刺目的年轻人那复杂难辨的双眸,许青岚不知为何,心中竞然有些不安,他无比困惑地皱紧眉头,“你什么意思?”声音竞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些严肃,或者说严厉的感觉。现在哪里是说这种话的时机,但话赶话都到这里了,如果现在不说,那些一直在胸口泛滥汹涌,时时刻刻都要把霍晔吞噬殆尽的情感,怕是再也没有勇气被他宣泄出来了。
可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霍晔分明有太多的话想说,最后思绪却乱如麻,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目光十分有重量地聚焦在许青岚身上,嘴唇张开又不断合上最后忽然低下头,双手抓着被单,艰难启齿道,“几天前,我从垃圾袋里捡了你一套衣服,拿回房间里去闻,等闻到没味道了,我还把它塞到了我的枕芯里,每天枕着睡觉。”
“之前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我摸过你,抱过你,亲过你,还不止一次。霍晔越说,声音就越来越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第一反应怎么会是把做过的那些脏事和盘托出。
不应该说的,这么痴汉,这么不堪的劣迹,会把许青岚吓着的,连同之前患难时许青岚对他建立的好印象,也会随之全然坍塌。许青岚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救他并非出于高尚的品格,而源自污浊贪婪的、别有用意的心。什么救命之恩,分明是赎罪的补偿。许青岚会厌恶他,远离他的。
霍晔和章朴做了十几年的朋友,怎么也该从章朴身上学到几分聪明的谋算。他救了许青岚一命,这份恩情许青岚抵赖不掉,只要他用动听的话语包裹住自己的请求,在愧疚与感激中,许青岚怎么也不会轻易拒绝他的心意。可一一
霍晔不想这么做。
真心该怎么去换,没有人教导过霍晔。在这方面他一无所知,于是只能像一只又土又傻的小狗一样,懵懂地仰头,去观察周围人鲜明浓烈的情感。他曾经的挚友告诉他要伪装,要口蜜腹剑,得不到那就直接毁掉,他的母亲告诉他要疯狂,要歇斯底里,要两败俱伤也不放手。霍晔凭着直觉,他也只有这个了,他认为这些并不是正确的方法。可命运是如此让人猝不及防,他还未跌跌撞撞探索出答案,就必须用那一点点少到可怜的心心得,去写一张他在意到辗转反侧,下笔都会手抖的答卷。一只汪汪叫的小狗,瞧着顺眼,勉强可以赞声单纯,若是不喜欢,完全可以说他愚蠢。
如此贫瘠乏味的生命体,不会甜言蜜语,不会邀宠卖乖,只剩下坦诚二字,这么轻的分量,双手捧上都显得寒酸可笑,可以留下想要的人吗?小狗不知道,他乌黑水润的眼睛望向在他说完这话后,姿态显得十分排斥的人,摇来摇去的尾巴萎靡不振地落下来。他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他如果想要讨好人,想要一个温柔的摸摸,他该用各种华丽的辞藻来推销自己有多懂事多听话,而不是告诉人,他之前做过超级多不好的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一只背地里坏事做尽的小狗。病床边,许青岚整个人被雷劈一样呆滞着,霍晔的话让他感觉怪异又不自在到了极点,可当他目光落在霍晔的身上,又一点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霍晔现在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身上布满救他时留下来的严重擦伤,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全是道道的淤青红痕,下半身盖着的那一床被单,也泥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
可疼得牙齿都在不断打颤,面颊肌肉反射性抽搐的情况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他,几乎要溢出来的忐忑无助,好像在等待人类审判的小狗一档人怎么能因为小狗背地里舔了他几口,就对小狗喊打喊杀。许青岚自己开解自己,第三本小说不是反复提到过吗,主角攻很缺爱,童年时期一直被父母忽视的孩子,长大后的行为有些奇怪,也其实能够…恩……可以理解。
他可以理解,没问题,霍晔的行为就是缺少安全感,所以对比他年长的人产生了畸形的依赖而已。
许青岚轻轻吸气,反复给自己做着心心理建设,语气再次变得包容又温柔,他对霍晔道,“没、没事,以后不要这样了就好。”到此为止了,霍晔告诉自己,他不该再继续说下去了,许青岚已经恨不得逃跑了。
只要话题中断在这里,他们双方都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回到以前和谐相处的关系,如果他再这么不识好歹,最后不管是他,还是许青岚,都只会落到即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可霍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心中的情绪翻腾碰撞,所形成的巨大漩涡将他的灵魂搅成了碎片。
他成了一具被情感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