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的院墙,比比皆是,无声地诉说著昨夜战斗的激烈与混乱。
维持秩序的官差衙役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油滑或慵懒,个个面色铁青,眼神凶狠。
他们手持水火棍,腰缠沉重的铁链,如同凶神恶煞般在街上巡。
一部分人正將墨跡未乾的告示和通缉令用力拍打在尚算完好的墙壁上,上面画著昨夜趁乱劫掠杀人的凶徒画像,悬赏金额高得嚇人。
另一部分则粗暴地端开一些可疑住户的门扉,衝进去厉声盘问、搜查,稍有反抗或言语不清,
便是一顿棍棒相加,铁链哗啦作响,引来一片惊惶的哭喊。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北禁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踏著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沉默地在主要街道上巡逻。
冰冷的甲叶摩擦声和靴子踏在石板上的闷响,形成一种无形的威,让残存的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梁进沉默地行走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中,头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冰。
他经歷过大战,见识过户山血海。
但眼前这发生在帝国心臟、繁华京都的惨状,依旧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凉。
权力的倾轧如同无形的风暴,最终碾碎的,永远是这些最底层、最无助的蚁民。
“太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之中,一名年轻的禁军士兵看著这一切,情绪有些崩溃:
“我家不会也”
他面上的担忧仿佛会传染,使得周围的禁军士兵也同样忧虑起来。
直到军官跑过来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抽鞭子,才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阵。
禁军终於回到营寨。
梁进卸下沉重的甲胃,便匆匆离开了营区,脚步迅疾地朝著自己在城东购置的隱秘宅院赶去。
皇后牧从霜是他手中一张极其重要却也异常危险的底牌。
她所牵扯的秘密,足以搅动整个朝堂的风云。
虽然梁进留在宅院中的后手並未触发,但昨夜全城大乱,谁也无法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梁进唯有亲眼確认牧从霜的安全,他才能彻底安心。
当来到宅院后,梁进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院內一切如常,草在晨露中显得格外精神,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外面炼狱般的景象恍如隔世。
负责守护此地的季飞敏锐察觉动静,赶了过来。
“昨夜这里情况如何?”
梁进直接问道。
季飞醉了一口唾沫,带著几分狠厉说道:
“远处喊杀声、火烧得啪响,闹腾了一宿!近处也不安生,几个不知死活的泼皮无赖,以为天塌了就能浑水摸鱼,趁著夜色翻墙越户,到处砸门撬锁,抢劫偷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指了指墙角那片栽种著月季的圃:
“合该他们倒霉,竟把主意打到老子看守的地方来了!刚伸手扒上墙头,老子就用刀剎下了几只手!”
“见了血,断了爪,这帮醃货色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手都顾不上捡。”
梁进看去,只见几截苍白僵硬、断口处血肉模糊的人手,赫然散落在黑色的泥土和翠绿的叶片之间,不少蚂蚁在上头爬来爬去。
他微微頜首,季飞的手段他是放心的。
但季飞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过·你快去內院看看赵姑娘吧。”
“她等了你一整夜,急得不行了。”
梁进闻言,眉头微,立刻转身穿过月洞门,快步走向內院。
刚踏入內院,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便传入耳中,如同受伤小兽的鸣咽,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揪心。
循著哭声来到客厅。
只见赵以衣正伏在一张紫檀木的桌案上,肩膀隨著哭泣而剧烈地耸动,乌黑的秀髮散乱地遮住了半边脸颊,泪水早已將衣袖浸湿了一大片。
而皇后牧从霜,正站在赵以衣身旁,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茫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几次伸出手,想要安抚赵以衣颤抖的脊背,却又如同被烫到般缩了回来,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徒劳地蜷缩著。
从来之后別人抚慰她,她还从未抚慰过人。
如今她面对一个普通女子如此深切的悲伤,竟显得笨拙而无力,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衣?怎么了?”
梁进的声音打破了室內的哀伤气氛,他大步踏入厅中,目光带著询问落在赵以衣身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以衣猛地抬起头。
泪水冲刷过的脸庞苍白如纸,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细碎的泪珠。
看到梁进,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依赖和委屈,挣扎著想站起来,却因久坐哭泣而双腿发软,跟跪了一下。
“梁大哥!你—你终於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硬咽,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看看爹娘吧!”
“昨夜—昨夜外面那么乱,火光烧红了天,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