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国柱他们的矿点回去的路上,周景明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李国柱会将自己的过往说得那么清楚,甚至包括他换身份的事儿。
按理说,一个当盲流多年,在西海淘金两年,在阿勒泰也混过一年的老淘金客,经历的风风雨雨不会少,应该会非常清楚交浅言深的道理。
与关系不深的人进行深入的交流,是不合适的,因为这可能导致误解或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在淘金这一行当。
偏偏李国柱说了。
周景明越发弄不懂李国柱的想法,怀疑他所说的,很可能是假的或真假掺半。
他可不认为救个人,见过两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就会有很深的交情。
但周景明也不急于一时,李国柱他们的矿点不错,这次洪水也没被冲毁,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那个小半岛上待完这小半年。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相信彼此间还会有来往,有的是机会慢慢了解。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开始,小半岛上劳作如常进行。
众人没有忙着挖料淘金,而是揭开表层泥沙,不断运往上游倾倒,用于挡河水。
这样的事情,整整持续了三天时间,等揭开近四十平的表层泥沙,见到含金层,淘采才正式开启。因为大水下切的缘故,河道陷落,水位比初来的时候落下去不少,现在哪怕见到含金层了,沙坑里也还没有什么水,倒是挺方便劳作。
只是运料的时候,是从低处运往高处,爬那个预留的土坡时,一辆架子车就需要三人推拉。即使如此,运料的速度,也比用挑杆和辘鲈一筐一筐提要快得多。
之前架设在河滩边的柴油机,总是需要运来的料子积攒到一定量,才会发动,往溜槽里抽水进行冲洗。现在运来的料子却是完全供应得上,机器发动起来,就没怎么停过。
虽然只是表层含金量不算高的泥沙,但数量多了,一天下来,淘到的金子还不错,晚上分金的时候,周景明还是分到六克金子。
并且,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随着不断往深层挖掘,淘采出来的金子一天比一天多,到第四天的时候,周景明就能分到九克了。
往后的两天,也是如此。
但在这时候,沙坑里已经有不少积水,得穿着水裤才能干活,排水又成了必须考虑的事情。偏偏在那天夜里,又开始下雨,不过,只是一般的中雨,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天一夜,还不见停歇,河水又上涨了不少,但离将小半岛淹没的水位还差得远,架在小半岛上的抽水机、溜槽,都没有动。主要是沙坑里也汪了一米多深的水,没法继续干了。
就在这几天,河谷里,三三两两地来了不少人,到处验沙,挑选矿点,可能也是在探查岔沟里各个淘金队伍的情况。
有外来人在岔沟河谷验沙,也有本就在岔沟的几个矿点被冲毁的淘金队伍,找不到合适的矿点,选择了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半岛下游的吴把头、赵把头就都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过来打招呼。
周景明也只是听说,吴把头领着人,准备到东沟看看,而赵把头那帮人,则是散了,队伍里的人觉得淘金凶险,动不动就是打杀、强抢,手底下的人没了继续淘金的心思,觉得小命要紧。
这些事情,无可厚非。
人员的聚聚散散,在淘金河谷里很常见。
于周景明看来,他们跟自己的结交,无非就是想求个和睦相处,互不干涉。
都决定要走了,以后还会不会见到都难说,还打个屁的招呼。
当然,周景明本来也无所谓。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看着天光放亮,周景明和彭援朝都觉得下午就会晴,谁知道,是出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偏偏在两点左右,彭援朝都叫上众人上小半岛,开始挖掘水沟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
众人只得又返回帐篷休息。
无所事事,一众人在帐篷里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还有人拿出自己的破烂衣物,缝缝补补。周景明也无趣,在中间帐篷,将当初坐火车买的小说,又翻出来,准备重新看上一遍。
就在雨声最急的时候,在帐篷里趴着睡觉的金旺,忽然起身,跑到帐篷门口,冲着外面狂吠起来。周景明见状,连忙起身,到帐篷门口掀起篷布一看,只见一大帮子淘金客,正冒着雨快步靠近。那数量,估摸着得有四五十个。
隔着雨幕,看不太清楚这些人的样貌,但不妨碍周景明从他们提着的镐头、铲子和猎枪上看出,这些人的不怀好意。
他心里一惊,冲着在床上翻看小人书以及裹着被子一动不动的武阳大叫:“赶紧起来,有一大帮人过来了,是冲着我们来的,赶紧叫人。”
大概是因为雨声嘈杂的缘故,金旺又在帐篷里面,这些人都靠近到五十来米的距离,它才发现。这距离也太近了些。
周景明顾不得去拿自己的双管猎,这个时候赶紧把人手召集起来最要紧。
他闷头冲进雨中,又窜进左边的帐篷:“赶紧起来,有人来抢地盘,抄家伙!”
在中间的帐篷里,彭援朝扔掉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