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觉脚步顿在厨房门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公文包的搭扣。
柳依一的声音隔着哗哗的水流传来,又急又躁。
“什么撕碎旧衣?这衣服是他幼儿园老师织的,你让我撕?”
这和他印象里那个只会用刻薄话扎人的女人截然不同。
他想起昨天医生说的话:“孩子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肠胃功能紊乱,得慢慢调理。”
那盘青椒炒豌豆还冒着余温,青椒被切得细如发丝,豌豆炒得软绵起沙,分明是特意照顾小孩的牙口。
薄云觉没作声,转身轻手轻脚走进书房。
文件散落的桌面还没收拾,最上面那份病历单的边角被穿堂风掀起,露出“焦虑状态”几个字。
他指尖按在那行字上,突然想起进门时的细节:
柳依一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藏进了抽屉。
他瞥见是根戒尺,金属包边还在太阳下闪着光。
还有垃圾桶里,躺着半块干面包渣,显然是昨天扔的。
而餐桌上却是热粥和青椒炒豌豆。
这女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客厅里,薄栖川已经扒完了碗里的饭,正攥着铅笔在算术本上写写画画。
柳依一洗完碗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凑过去看。
只见最后一页空白处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举着铅笔,一个捧着豌豆,旁边还用拼音写着“赢”字。
“画的什么鬼东西。”
柳依一伸手弹了弹他的后脑勺,却在触到他柔软的头发时收了力。
薄栖川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慌忙用胳膊肘挡住画,铅笔尖在纸页上戳出个小窟窿。
柳依一瞅着他泛红的耳根,故意把声音放得更凶:“藏什么藏?画得跟土豆成精似的,还怕人看?”
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就炸响在脑海:
【滋滋——叮!新任务发布:将薄栖川的旧衣当众撕碎……】
柳依一翻了个白眼,弯腰拎起薄栖川搭在椅背上的旧毛衣。
毛衣领口磨得发亮,袖口绽开毛边。
她捏着毛衣下摆抖了抖,扬起的灰尘呛得薄栖川直咳嗽:“这破衣服早该扔了。”
薄栖川果然攥紧了算术本,指节泛白。
这件毛衣是幼儿园老师织的,去年冬天袖口磨破了。
原主说“讨来的破烂也当宝”,差点扔进垃圾桶,是他趁半夜偷偷捡回来缝的。
【滋滋——宿主请执行撕碎动作!】
柳依一却转身走向衣帽间,把旧毛衣扔进脏衣篮。
薄云觉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幕,耳根悄悄泛起层薄红。
她在角落找到薄云觉年轻时的西装。
肩宽腰阔,熨帖的面料上还留着淡淡的樟脑味。
西装袖口有块洗不掉的墨渍。
是大学辩论赛时,他为了反驳对手的论点,急得用笔尖敲桌子蹭上的。
“资本家的旧衣服都比这孩子的毛衣值钱,正好用你的‘体面’护着他的体面。”
低声嘀咕,抓起西装往薄栖川身上套
西装下摆垂到膝盖,袖子长得能盖住手掌,领口松垮垮地晃。
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乞丐。
薄栖川的手指瞬间蜷缩,指尖在西装袖口蹭来蹭去。
腋下鼓起的褶皱、腰间晃荡的布料,都让他浑身发紧。
这是长期被要求“规矩”留下的强迫症,见不得半点不合章法的凌乱。
他急得踮脚,想把袖口卷起来,却被过长的布料缠得更乱。
【检测到目标人物焦虑反应!但情感投射偏向宿主(主动展示算术题),任务逻辑出现微小紊乱!】
【建议立即打断算术行为,强制切换至钢琴练习以修正轨迹!】
“弹什么琴。”
柳依一拍开他乱蹭的手,指着算术本上的拼音“赢”字,“先搞明白这字怎么写,鹿闻笙算术本上可不会画土豆人,人写的是正经解题步骤。”
薄栖川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
他飞快地低下头,在画着小人的纸页背面写起来。
算到进位题时,他会无意识地用指尖在桌面上点出两个小坑用来模拟算盘珠子。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连西装裤绊倒脚踝都没察觉。
楼梯口传来轻响,薄云觉拿着水杯下来。
看见薄栖川身上的西装时,脚步顿住了。
他注意到孩子算进位题时,指尖在桌面画点的动作是在模拟算盘。
和自己小时候用铅笔头敲桌面的习惯如出一辙。
那件衣服是他大学毕业时穿的,袖口还留着辩论赛时蹭到的墨渍。
当时为了赢一场关键对决,他熬了三个通宵查资料,右手虎口至今留着握笔的薄茧。
他想起去年冬天,原主把薄栖川的棉衣扔进冰水里,逼他穿着单衣在琴房练到后半夜。
孩子冻得发僵,指尖在琴键上抖得不成调,却还是一遍遍地弹《致爱丽丝》。
喉结滚动了两下,薄云觉看着薄栖川在算术本上演算的侧影。
这孩子的解题思路和我小时候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