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一凑过来看屏幕。
仿品图片里,塑料珠泛着廉价白光,表面粗糙,刻度印得模糊,有的珠身沾着没处理的塑料毛边。红指甲点了点屏幕:“鹿正廷这是急糊涂了?用这种破东西抢市场,不怕砸招牌?”
“他怕的不是砸招牌,是薄氏教具占教育市场。”
薄云觉指尖划过数据图,指腹蹭过“小学低年级”标注,“我们的玻璃珠教具能帮孩子理解几何题,这段时间订的学校越来越多,他想断我们生源,顺便搅乱供应链。”
正说着,薄栖川举颗塑料珠跑过来。
是早上路过小区文具店,老板塞的样品一一老板还笑说“这是薄氏同款,便宜又好用”。
递到柳依一面前的塑料珠,珠面沾着灰。
“妈妈你看,这珠子弹不起来,掉地上连响都没有,还掉漆。”
“你看这里,白色漆掉了,露出里面的黑塑料。”
把塑料珠和正品放一起。
前者轻如羽毛,放手心几乎没感觉。
后者沉甸甸的,捏着能触到冰凉质感,珠面光滑得映人影。
柳依一捏着塑料珠,指尖触到粗糙纹路,突然笑了:“正好让家长看看,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玻璃珠是光学玻璃做的,透亮还耐用,他们这塑料珠,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裂了。”窗外天色渐沉,厨房飘来晚饭的香气。
家庭医生按时来了。
他穿这白大褂,提黑色医药箱。
上次薄云觉咳血,就是这箱子里的药救的急。
听诊器刚贴薄云觉胸口,医生眉头微蹙,指尖在他手腕搭了会儿脉。
“薄先生,心肌酶比上次高,熬夜太多、压力大导致的。”
“减少工作时长,每天至少散散步,饮食清淡些,少喝咖啡和浓茶。”
柳依一从茶几抽屉抽薄云觉的日程表。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会议,不少标注压在傍晚之后。
抓起支红笔,毫不犹豫划掉晚场会议,红笔划过纸页,留下道醒痕。
“以后晚班改早会,最晚到傍晚结束。”
“黑咖啡换养心茶,我让厨房每天早上炖,加百合和莲子,敢偷偷喝咖啡,就把你书房的雪茄送老陈一他上次还念叨想尝尝呢。”
薄云觉没反驳。
靠在沙发上,看着医生给薄栖川测身高:孩子悄悄踮着脚尖,软尺停在头顶时,还偷偷吸肚子一一想显得高些。
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黑色机械表,表盘内侧“栖川”二字贴皮肤,凉凉的,像在提醒“要陪这孩子更久医生走后,他拿起薄栖川的草稿本,指尖拂过红笔标注的错误线,又轻轻摸孩子的头。
薄栖川的头发软乎乎的,还带洗发水的柠檬香。
“阿川比爸爸当年细心,我这么大时,解几何题还只会死记公式,没学会用实物验证错题。”薄栖川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
把刚摆好的玻璃珠坐标系推过去,珠子在桌面轻轻滚,发细碎碰撞声:
“爸爸,我们一起给错题标序号吧,下次系统再改题,就知道它改了多少道,还能把错误地方记下来,以后它再改,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同一时间,鹿家别墅炸了锅。
苏曼云穿香槟色高定连衣裙,举着仿品销售报表,报表边缘捏得发皱。
她将报表狠狠摔在鹿闻笙面前的钢琴上。
报表滑落时,蹭掉琴键上的灰:“你爸投钱做仿品,天天忙得不着家,你倒好,只知道弹钢琴!”“从现在开始每天学两小时奥数,将来帮你爸管生意!别整天摆弄没用的琴键!”
鹿闻笙穿着白色钢琴服,坐在钢琴凳上,手指还停在琴键上。
他盯着题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抓彩色铅笔,在页面画满叉。
就连“奥数”俩字都画了大叉。
“我不喜欢奥数!那些数字看着就烦!我要弹钢琴!我将来要当钢琴家!”
“钢琴家能当饭吃吗?”
苏曼云怒极,抓起钢琴上的节拍器,狠狠摔在地上。
金属外壳撞在大理石地板,摔得粉碎。
里面的零件滚出来,散落了一地。
她指着鹿闻笙的鼻子,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你连薄栖川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人家会用玻璃珠做题,会解奥数题。”
“你呢?只会弹错音符,连首完整曲子都弹不下来!”
鹿闻笙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没掉。
他猛地从钢琴凳站起来,冲进房间锁上门。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盯着墙上的钢琴海报。
海报上的钢琴家穿燕尾服,笑得灿烂。
突然抓马克笔,在海报角落画个小人:
穿苏曼云的高定套装,头发卷得像泡面。
他在小人脸上画个大大的叉,叉的边缘涂得黑乎乎的,满是孩子气的怨念。
夜色漫进客厅,薄家的灯还亮着。
暖黄色的光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薄纱。
柳依一把薄云觉的养心茶温在保温杯里,杯壁凝着细密水珠。
她时不时摸一摸,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