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后院的厨房里,薛玖正系着陈雪茹的碎花围裙,站在灶台前,把盆子里的鱼向下一倒一一铁锅“滋啦”一声,红烧黑鱼块裹着浓稠的酱汁翻涌,香气像长了腿似的,顺着窗户缝往院里钻,引得蹲在院子里抽烟的张叔直抽鼻子:“薛姑爷这手艺,不去饭馆当师傅真是屈才了!”
陈雪茹端着洗好的黄瓜从井边回来,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目光温柔的看向厨房,轻声喊道:“别放太辣了,我爹不能吃辣。”
“知道啦,未来媳妇的话,哪敢不听?”薛玖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谁是你媳妇……”陈雪茹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黄瓜差点没攥住,转身往厨房走时,脚步都带着点慌乱一一自打先前爹跟薛玖敲定了十月中旬的婚期,这小子就没正经过,一口一个“未来媳妇”,听得她心慌,却又忍不住偷偷欢喜。
八仙桌摆柜台旁,刚擦过的桌面亮得能照见人影。陈铭轩特意从里屋搬出了那把传了两代的红木椅,自己坐主位,陈雪茹则挨着父亲坐下,手里拿着酒杯,顺势摆在桌子上。
“来来来,先尝尝这个!”薛玖把一盆红烧黑鱼端上桌,鱼肉块切得匀匀整整,酱汁裹得油亮,撒在上面的葱花被热气一熏,香得人直咽口水。他又摆上一罐奶白色的鱼汤,里面卧着豆腐块和姜片,“这鱼汤炖了一个钟头,陈叔您多喝点,补补身子。”
张叔早就按捺不住,拿起筷子夹了块鱼,吹了吹塞进嘴里,眼睛瞬间瞪圆了:“嘿!这鱼肉嫩得跟豆腐似的,还没腥味,薛姑爷你这手艺绝了!”
陈铭轩也夹了一块,慢慢嚼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嗯,是不错。”他放下筷子,从柜角摸出个陶瓶,瓶身上没有标签,却透着股陈年酒的韵味,“这瓶二锅头是去年一个老主顾送的,说是窖藏了五年,一直没舍得喝。今天高兴,咱们把它分了。”
“哟,那可真是有口福了!”张叔搓着手笑,他在绸缎庄做了快十年了,知道陈铭轩是个惜酒的人,能拿出这瓶酒,足见对薛玖的看重。
陈铭轩给张叔倒了半碗,又给薛玖面前的空碗里添了小半碗,自己面前也倒了些,然后把酒瓶往桌中间一放:“小薛,我不喜欢劝酒,你能喝就多喝点。”
“哎,好。”薛玖点头应着,端起碗抿了一口一一白酒的辛辣在舌尖炸开,带着点淡淡的粮食香,确实是好酒,可他还是更喜欢啤酒的清爽。他平时只有夏天喝冰啤酒才觉得舒坦,对白酒并没有多大兴趣,只能小口小口地品着。
陈铭轩和张叔却喝得兴起。张叔是个直爽人,一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我看着雪茹这长大的,小时候扎着俩羊角辫,在铺子里到处跑,一转眼……”他看了眼陈雪茹,又看了看薛玖,笑得满脸褶子,“就要成家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可不是嘛。”陈铭轩叹了口气,喝了口酒,眼神里带着点怅然,“雪茹打小就皮,比男孩子还淘。小薛,你以后可得多包容着点。”
薛玖赶紧放下碗,正儿八经地说:“陈叔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疼雪茹。她又温柔又懂事,还贤惠漂亮,我疼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受委屈?”
这话拍得恰到好处,陈雪茹听得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嗔怪:“就你会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藏不住的笑意从眼角溢出来。
“哈哈哈,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陈铭轩被逗笑了,酒劲上来,话也多了,“那时候她最喜欢跟街道的野小子疯跑,爬树掏鸟窝,玩泥巴糊得满身都是,只要出门,保证脏兮兮的回来。有一回爬墙摔了,膝盖磕出血,哭得惊天动地,可转头看见卖糖人的过来,立马就不哭了,拖着伤腿就去追……”“爹!您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陈雪茹的脸羞得通红,伸手去捂父亲的嘴,“我那时候不是小嘛,现在早就不那样了。”
“是是是,长大了,懂事了。”陈铭轩笑着拍开她的手,眼神却软了下来,带着点父亲特有的温柔,“一转眼,我的臭宝都要嫁人了。”
“臭宝?”薛玖愣住了,看向陈雪茹,眼里满是疑惑一一怎么会叫这么个小名的?
“还不是她娘取的。”陈铭轩喝得有点上头,脸颊泛着酡红,眼神也开始发飘,却笑得像个孩子,“她刚出生没多久,在她娘怀里拉了泡屎,那味儿……啧啧,隔着三间屋都能闻见,她娘就笑着喊她“臭宝’,这名字就这么叫开了。”
“爹!您喝醉了!”陈雪茹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偷看了眼薛玖,见他正憋着笑,脸更红了,伸手推了推他,“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妹妹们该着急了。”
“哦哦,好。”薛玖强忍着笑,站起身,“陈叔,张叔,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别急着走!”陈铭轩突然一拍桌子,眼睛半眯着,指着柜台后面,“那、那柜台里有包糕点,你带回去给妹妹们吃。”他手指的方向明明是墙角的扫帚,显然已经喝糊涂了。
薛玖也不戳破,笑着应道:“哎,好嘞。”他自己走到柜台后,果然看到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竞有四个油纸包,分别包着桃酥、京糕、萨其马和绿豆糕,每种都足有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