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话并不避讳他这小伙计,只听一人说道:“子敕先生,此次法孝直再次入蜀,君以为对时局有何影响?”
这话一说出,贾玑顿时不经意地放慢摆菜的动作,竖起了耳朵。
他事先做的功课是相当多的,只听到“子敕”二字,就已知道此人身份。
秦宓,字子敕,蜀中名士,博学多才,品行高洁,在蜀中名望很高,现在亦是刘璋麾下官吏,益州本土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法孝直前次虽然无功而返,但主公已是被说得狐疑不绝,此次擎旨再来,恐怕大为不妙。”
旁边一人点头道:“刘益州秉性暗弱,法孝直以诡谲之词欺之,确实极为可虑。诸位以为该当如何?”此时菜已经摆好,贾玑无法再留下,只能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向左右望了望,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只听屋中有人说道:“或可请出任老先生说服刘季玉?”
“任老那般年纪,早不问世俗之事,去烦他老人家多不好. . .”
贾玑听了几句,感觉没什么太大的价值,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法正初次来蜀中,呆了整整一个月,劝说刘璋拥汉室抗楚。而益州自刘焉入蜀以来,就分为两大派系,一是刘焉带进川的嫡系,被称为“东川系”,以吴懿、庞羲等人为代表;其二就是本土的“益州系”,秦宓就是其中的重要人物。这两派间关系一直极为紧张,争斗从未停过。
这一次两派亦是各执一词,东川系不少人均来自关中,与法正亦有往来,力劝刘璋拥汉。而益州本土则苦苦劝说刘璋绝不可与楚为敌,要看清天下形势。
刘璋本就暗弱昏惯,被双方劝得更是狐疑不决,整整接近三个月都没下定决心。
法正回了长安一趟,其他两策全都失败,也只能将宝继续押在外交上,请了圣旨,前段时间再度入蜀。至于几人所说的“任老先生”,那是蜀中德高望重的名宿任安,放到全天下,也是蔡邕那一档的大儒。可以说是益州本土系的一面旗帜,不过已经七十余岁,基本不问世事了。
贾玑听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怕被人发现,正想离开时,忽听房中有人忽然低喝道:“什么人?”
贾玑顿时一惊,以他专门训练过的身手,应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才对,屋里的人怎会发现的?正有些发慌时,却听屋中出现一个之前未听到过的声音,嘿然笑道:“诸位莫慌,某乃是奉命而来,与诸位商议一件对蜀中有大利之大事。”
贾玑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怦怦跳了几下,有一种将会得到重要情报的预感。这房间里多出的人,肯定是从窗户爬进去的,此人如此处心积虑,绝对有很大的图谋。
他不敢再在门口,便轻手轻脚来到隔壁的天字二号房间。这房间现在是没人的,他一矮身钻到一张竹椅下,轻轻地靠到墙边,贴在墙上倾听。
只听隔壁一阵混乱后,秦宓的声音说道:“敢问阁下是何人飞?”
“贱名不敢有污子敕先生贵耳,只是如今蜀中局势危急,东川诸人均非蜀人,自然乐得煽风点火,蹿掇刘益州与楚为敌,却完全不顾及蜀中百姓。此实为可恨也,如今能真心替益州乡梓着想的,也只有在座诸位了。”
此言一出,房中顿时沉默了一会,显然秦宓等人都被这一句话说到心里。过了好一会,秦宓缓缓道:“阁下有何高见?”
只听一声轻响,似乎是那人打开房门查探,接着又关上。贾玑正暗自庆幸时,却听那人轻声道:“好教诸位得知,某便是奉楚公之令而来,希望能与诸位携手,将蜀中局势平定。”
贾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遇到自己人了,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贾玑现在对机略府还是很了解的,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情报机构,楚公和父亲都从来没有将其用来做什么“大事”,其最大的行动也无非是搞搞破坏、救救人什么的。
这也是秦羽秉承的一个原则,不让单纯的情报机构权力太过膨胀。
至于说这人不属于机略府,而楚公手下其他方面的人,也不大可能。
这么些年来,秦羽的地盘都是自己打下来的,除了当初吴郡情况特殊,从没派人搞过串联的把戏。像颖川那次,也是李严跟钟演等人自己搞出来的。他根本不稀罕用这些手段,国力碾压,堂而皇之地平推不就好了么?
再者,钟玑虽然不知道这西川酒楼的底细,但据他观察和猜测,十有八九是机略府在蜀中的据点。所以这爬窗而入的老兄,八成是在说谎!
那么,他冒充楚公手下意图何为?
钟玑脑子全力运转,同时恨不得将耳朵粘在墙壁上。
只可惜随即隔壁房间就不再发出说话声,而是一直沉默,只偶尔听见杯筷碰撞。
钟玑猜到对方是用酒水在桌上写字,却也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秦宓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过几日再给阁下答复。”
神秘人笑了一声道:“请诸位加紧一些了,时间可不多了。”
随即便听见其他几人呼吸略重,过了一会后另一人叹道:“真奇人也,子敕兄觉得此人真是楚公的使者么?”
钟玑这才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