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只胳膊,工地都嫌。保安队看我一条臂,也说怕出事担责任。”
“来我们这当保安吧?包吃包住,一个月五十块。”
苏晓玥看着齐娟娟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心中一动,又补了一句。
“再教我们俩几招防身的本事,歹徒再来,咱也不怕。”
吴顺强抬头看向她们,眼神里有震惊,有犹豫,还有一丝久违的动容。
“你们……不嫌弃我这个样子?”
“英雄不问来路。”
苏晓玥笑了笑,眉眼弯弯,学着林宴龙那副指点江山的口气。
“深市这块地,啥奇迹都可能发生。今天还能在泥地里打滚,明天说不定就站在高楼顶上吹风呢。”
回到家,刘小英抱着那条破裙子坐在床沿,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裂缝,眼泪一颗颗砸在布面上,洇出深色的斑点。
她哽咽着说:“这料子……是你爸省了半年烟钱托人从海港捎回来的,我一针一线缝了三天三夜……”
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苏晓玥却笑着摊开从歹徒身上收来的钱。
她轻轻放在母亲手边。
“妈,有人拿钱买你的手艺!这裙子值钱,是因为你的心意值钱。以后,咱们做的每一件衣服,都会有人愿意掏钱买。”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里。
光线如金粉般洒落在模特架上,那上面挂着一件刚缝补好的裙子。
裂缝处拼接了一块淡蓝色的布头。
那条裙子已经补好,针脚细密,平整服帖。
裂口处被刘小英巧妙地用深蓝色丝线细细缝合。
不仅没有留下丝毫破损的痕迹,反而因她的巧思而焕发新生。
那纹样既不张扬,又透着几分雅致。
反倒比原先那条素净的裙子多了几分独特的味道。
苏晓玥轻轻抚摸着那圈浪花刺绣,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她缓缓走进屋里,从床头的旧木盒中取出那本记事秘典。
书页泛黄,边角微卷,封皮上写着“家事备忘”四个字,笔迹已经模糊。
她翻开书页,纸页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
翻到最新一页时,她瞳孔微微一缩。
原本空白的页面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行墨色清晰的字迹。
“1981年3月,政策松动,可申请贷款……”
她怔了一下,目光从纸页上缓缓抬起,望向院内。
齐娟娟正蹲在石阶旁,手里攥着纱布和药水,手忙脚乱地给吴顺强包扎伤口。
齐娟娟低着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别动啊,疼不疼?”
吴顺强咧了咧嘴,想逞强说不疼,可抽了口气还是露了馅。
就在他抬手示意无妨时,俩人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齐娟娟猛地缩回手,脸腾地红了,耳尖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吴顺强也愣住,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低头假装整理袖口,可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苏晓玥站在窗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合上那本神秘的小册子,将它重新放回木盒,轻轻盖上盖子。
1981年12月24日。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垂,空气清冷。
东门市场的上空,第一次挂起了深市的圣诞彩灯。
那是几串用细铁丝串起的彩色小灯泡。
“往左点……哎不对,再往上挪一挪!”
苏晓玥踮起脚,脚尖几乎离地,一手扶着梯子,一边仰头指挥。
她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团白雾。
她的鼻尖冻得发红,手指也有些僵硬,可眼神却亮得出奇。
吴顺强单手举着竹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用肩膀夹住梯子,另一只残缺的手臂套在空荡荡的袖筒里。
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串灯挂在摊位的棚顶。
竹竿一松,灯串垂落,接上电源的瞬间,灯泡闪了几下,忽亮忽灭。
昏黄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得那道横贯额头的疤一会儿发红,一会儿泛着青白。
齐娟娟小跑着从市场后头的热水房回来,手里捧着两个搪瓷杯,热气腾腾。
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冻得通红,却仍带着笑意。
她快步走到吴顺强身边,把一杯热茶塞进他唯一能用的手里。
“顺强哥,歇会儿吧,喝点热水暖暖。”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心疼。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地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热水袋,悄悄塞进了他那只空荡荡的袖筒里。
刘小英的剪贴本摊在摊位中央的木桌上,成了全场最抢眼的东西。
那本子厚实,边角用胶布反复粘过,纸页翻得卷了边。
她从海港杂志上撕下的彩页,被她一张张贴在硬纸板上,精心排列。
这些照片的旁,挂着她们自己做的“港味圣诞款”。
收腰的红色呢子大衣,裁剪利落,肩线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