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期尘肺病,必须马上停工休息。”
医生的话把她拽回现实。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
“你母亲长期在粉尘环境中劳作,肺部已经出现明显纤维化,再拖下去,肺就会硬化,到时候就麻烦了,可能连走路都会喘。”
病房外,林美瑶正打着电话。
她背对着走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设计稿确实很有前瞻性,线条简洁但富有张力,特别是那件不对称的剪裁,极具辨识度……不,不像抄袭,更像是受到某种复古风格的启发,但又融入了现代元素……”
苏晓玥靠在墙边,悄悄听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秘典。
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感,她心头一沉。
她突然明白,这个留过洋的审计师,不只是个查账的,她对设计也有极深的敏感度,眼光毒辣,思维缜密。
比起只会用蛮力的卫成霖,林美瑶才是真正难对付的角色。
回到工厂时已经深夜。
月光斜斜地照在院子里,树影斑驳。
风一吹,影子就像蛇一样在地上游动。
二楼林美瑶住的房间还亮着灯,窗帘没拉严,透出一线昏黄的光。
苏晓玥站在楼下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轻手轻脚走上去。
她走到门口,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里看。
屋内,林美瑶正坐在书桌前,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
那是苏晓玥以前扔掉的设计草图。
她本以为早就被清走了,没想到竞被林美瑶捡了回来。
草图摊在桌上,旁边还摆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1983”“1984”这样的年份。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桌上竞摊着一本《华南纺织学院校友录》。
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她母亲刘小英那一届!
照片上,年轻的刘小英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神清亮,站在一群同学中间,笑得单纯而明媚。而林美瑶的手,正轻轻抚过那一页。
苏晓玥悄悄退到楼梯口,脚步放得极轻。
她故意顿了顿,然后踩出几步明显的脚步声。
等她再推门进去时,林美瑶已经合上了那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
她正慢悠悠地用银勺搅拌着杯中的红茶。
“还没睡啊,林小姐?”
苏晓玥轻声问道。
“叫我辛迪就好。”
林美瑶抬起头,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顺手将一杯红茶递了过来。
瓷杯温热,花纹精致。
“你的设计感很特别,”她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是跟刘阿姨学的?”
“瞎捣鼓的,乡下人没啥讲究。”
苏晓玥接过茶杯,低下头。
她抿了一口,茶味浓烈,入口极苦。
可咽下去之后,尾调却泛起一丝奇怪的甜,像是蜜里掺了灰烬,令人难以捉摸。
“挺有意思。”
林美瑶忽然换了英文。
“你刚偷看的时候,应该听懂了我电话里说的每一句吧?”
苏晓玥手一抖,指节泛白,茶杯边缘差点磕到牙齿,滚烫的液体晃出一点,落在她的手背上,刺得她一颤。
这个细节,她完全没留意!
她记得自己只是在门外多站了片刻,听见几句零星的对话,却从未想过对方竞已察觉她的存在,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戳破。
“别紧张。”
林美瑶又换回普通话,语气温和了些。
“我不会找麻烦的,因为你是叔叔看好的人。”
她将茶杯轻轻搁在桌角,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不过·……”
她微微偏头,目光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窗外,夜色沉沉,远处楼宇的轮廓模糊不清。
“你那些“灵光一闪’的说法,最好有个说得通的解释,特别是对明年潮流的那些判断。否则,天才的直觉,很容易被当成侥幸。”
月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
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斜,扭曲交错。
空气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苏晓玥的手悄悄滑进衣襟内侧,指尖触到那本藏在怀中的秘典。
边角处竞微微发烫,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点燃。
她强压住心头的震颤,感受到最新的字迹正透过布料,一寸寸灼烧她的指尖。
“林美瑶,1986年Y国时装学院特聘讲师,擅长利用科技材料与人体工学结合,预测趋势准确率高达92.7%……曾参与三起跨国设计剽窃案调查,手段隐秘,不留痕迹。”
命运的线,在这一刻,悄悄织成了网。
无形的丝线从过去延伸至未来,将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女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1982年的第一场冷空气刚到,风像刀子般刮过沿海小城。
当地却在这寒意初临之际,搞起了头一回土地拍卖。
消息一出,整个龙海都沸腾了,投机者、商人、观望者蜂拥而至。
苏晓玥把身上那件薄棉袄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