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问又是何意?
怀疑自己是背后主使?
李宣成心念急转,随即又躬身道:“殿下南巡遭遇此事,臣身为江东巡抚,职责所在,万死难辞其咎。但殿下所问,臣实在惶恐......
江南自古繁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余杭,此地乃漕运之源,盐、茶、丝诸多利益交织。
京中来人,尤其是殿下这般身份,难免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或是其中有人胆大包天,也未可知。”
李宣成说话之时,姜宸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将这些话听完,他静默了片刻,旋即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利益.....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时候,人难免会被利益给蒙了眼。”
说到此,他忽然抬眼,望着李宣成,“抚台觉得呢?”
李宣成的心里打了个突。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了。
再结合方才的明眼人之问,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大概,可能,也许是.....想多了。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位殿下的目的,似乎只是想向自己索要利益。
所以...那所谓的金叶子,是由自己来出?
他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殿下说的在理。天下熙攘,皆为利往。陛下命殿下巡查南都,臣等自该谨遵圣谕,鼎力相助。”
“好一个鼎力相助。”
姜宸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这个答案,“有抚台此言,本王便放心了。本王此行,无非是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办事。若得抚台及江东诸公鼎力相助,许多事情自然会顺畅许多。”
他拿起茶壶,亲自为李宣成斟了杯茶。
清亮的茶汤注入盏中,香气更浓。
“昨日的请柬中曾提及了金叶子,许是抚台一直疑惑,不知那名唤金叶子的茶何在......”
说到此,姜宸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王伴伴,你去将许公子请来。”
“是,奴婢这便去。”
王伴伴躬了下身,拿起角落的油纸伞,步履匆匆的走了。
姜宸又把目光转回来,“抚台应当知晓这许公子是何人吧?”
“这...臣倒有几分猜想,莫非是那晚的宴会上,姜知县所提及的那位求娶他女儿的药铺学徒?”
“不错,正是此人。”
李宣成了然的点点头,顿了顿又问:“敢问殿下,这名唤金叶子的茶,可是与这位许公子有关?”
“等他来了之后抚台便知晓了。”
姜宸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
见状,李宣成也不好再问,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疑窦,同样端起茶盏啜饮。
约莫一炷香后,回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王伴伴撑伞引着许仙走来。
许仙并未穿着先前那件半旧青衫,而是一身绸缎锦袍,倒也有了几分贵气。
但再往上看,那张脸又分明带着些许疲惫,眼圈也隐隐乌青。
一看便没睡好的样子。
“殿下,许公子到了。”王伴伴在亭外通报。
“进来吧。”姜宸放下茶盏,语气温和。
许仙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亭中,先是对着姜宸躬身行礼:“草民许仙,参见殿下。”
“汉文兄不必多礼。”
姜宸抬手虚扶,随即指向李宣成,“这位是江东巡抚李宣成李大人。”
许仙闻言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来的路上已被王伴伴提点过了,随即他转向李宣成,深深一揖:“草民许仙,见过巡抚大人。”
李宣成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快速在许仙身上扫过,心中疑窦更深。
这就是那疑似与“金叶子”有关的人?
一个小小的药铺学徒?
姜宸亲自用空盏斟了杯茶,“来,汉文兄,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许仙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敢,殿下和巡抚大人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
“本王让你坐,你便坐。”姜宸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
“.....”
闻言,许仙这才小心的落了座,腰杆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
“来,尝尝这明前的西湖龙井。”
姜宸把茶往他跟前推了推。
“谢殿下。”
许仙道了声谢,双手捧起茶杯,小心的抿了一口。
李宣成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瑞王殿下对这小学徒的态度,是否过于亲切了些?
莫非此人有什么非凡背景是自己不知道的?
姜宸仿佛没看见他的疑惑,闲话家常般问道:“汉文兄,看你这脸色,莫非昨夜没睡好?”
“回殿下的话,确实...没大睡好。”
想起昨夜的经历,许仙的脸皮便有些发红。
姜宸没再多问,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对了,你可知本王今日请李抚台前来,所为何事?”
“这...草民不知。”
“还记得昨日咱们谈论的志向么?”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