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克的身体晃了晃,像株被烈日抽干了力气的枯麦,膝盖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在滚烫的泥地里。
那泥土被七月的太阳晒得发白开裂,踩上去都硌得慌,若是摔实了,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精瘦的身影从田埂外冲了进来,两步跨到老杰克身边,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来人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脸上满是焦急,正是村里的壮汉刘铁柱。
他小心翼翼地半扶半架,将老杰克挪到张扒皮家柴房的屋檐下,那里还能遮点阴凉,不至于让老人继续被太阳炙烤。
刘铁柱刚把老杰克轻轻放在地上,就转身去旁边的水缸舀了瓢凉水,想给老杰克润润干裂的嘴唇。
可水瓢还没递到老人嘴边,就听见身后传来张扒皮的骂声:“刘铁柱你特么吃饱了没事干?敢管老子的闲事!”
张扒皮原本正翘着腿吃西瓜,见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没了好心情。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瓜籽,指着刘铁柱的鼻子就骂。
刘铁柱回头,看到张扒皮那副嚣张嘴脸,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和老杰克家向来交好,当年张明青去诺丁学院时,还是他连夜摘了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蔬菜送的行。
此刻见老杰克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张扒皮还敢倒打一耙,他攥紧拳头,声音像闷雷似的炸响。
“张扒皮!你特么还是人吗?杰克叔这些年没少帮你吧,十年前,你爹死了,没钱下葬,还是杰克叔帮你垫的。”
“三年前,你家秋收缺人手,也是杰克叔喊着村民来帮你收麦子。”
“你现在倒好,骗了他的钱不算,还让他这么大年纪顶着烈日翻地,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张扒皮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依旧死不悔改。
他双手叉腰,撇着嘴冷笑:“我可没逼他!是他自己非要来的,你要是看不下去,简单啊!只要你大发慈悲把我欠他的二十金魂币还了,不就能劝他离开了吗?。”
“你!”刘铁柱气得浑身发抖。
他就是个靠种地糊口的普通村民,这辈子也没见过二十金魂币啊!
可看着张扒皮那副无赖样,他实在按捺不住怒火,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人。
张扒皮见状,吓得往后缩了缩,他这一身虚胖的肉,平时欺负欺负老弱病残还行,哪里会是刘铁柱的对手?
情急之下,他猛地把身边的王海梅推了出去,尖着嗓子喊道:“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打人是要赔医药费的,你敢动我一下,我明天就去城里告你!”
王海梅被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立马反应过来,她和张扒皮能过到一块,本就是一路货色,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嗓门大得能传遍半个村子。
“非礼啦!杀人啦!刘铁柱耍流氓啊!他看老杰克好欺负,想把人绑回去做苦工,我们夫妻俩拦着,他就想打我男人,还想对我动手动脚啊!大家快来看啊,有没有天理了!”
农村里本就没什么新鲜事,一听到“非礼”“耍流氓”这类字眼,附近干活的村民立马放下手里的锄头、镰刀,往这边凑过来。
有人抱着胳膊站在圈外看热闹,有人踮着脚往人群里挤,还有人小声议论着,没一会儿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刘铁柱站在原地,脸涨得像熟透的西红柿。
他嘴笨,平时话就少,哪见过这阵仗?
王海梅的哭声又尖又利,村民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却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急得直跺脚,手都在发抖。
张扒皮见机会来了,从王海梅身后探出头,对着围观的村民哭诉起来。
他眼泪说掉就掉,用袖子擦着眼睛,演得比真的还真:“各位乡邻,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老杰克村长心善,见我最近手头紧,主动提出帮我管理田地。”
“可刘铁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刚才冲过来就把老杰克打晕了,还要把人绑回他家当牛做马!”
“我和我老婆上前拦着他,他居然动手打我们,还撕扯我老婆的衣服,你们看,我老婆的衣角都被他扯破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扯王海梅的粗布褂子,故意把衣服拽得歪歪扭扭,露出一点衣角的线头,看起来像是真的被拉扯过。
周围的村民里,有几个住在张扒皮隔壁的,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平时就爱撒泼耍赖。
可张扒皮是出了名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之前有村民跟他理论,被他堵在门口骂了半天,见门内没有动静,张扒皮甚至往门上泼屎泼尿,逼的村民出来道歉。
此刻见张扒皮又开始演戏,他们只能撇撇嘴,悄悄往后退了退,假装没看见。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惹祸上身。
但大多数村民离得远,平时也没怎么和张扒皮打过交道,哪知道他的底细?
见他哭得“情真意切”,王海梅又在一旁哭天抢地,不少人还真信了几分。
“刘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