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麟冷喝一声，震耳欲聋，中气十足到让人怀疑鲜血淋漓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但由不得任何人怀疑，在他右手之间，好似演化一方乾坤，将那道黑影死死摄取住，动弹不得。
萧麟从单膝跪地缓缓站了起来，那道黑影逐渐显化出身形。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那人自知逃脱不过，甚至连真面目也隐藏不住，突然放弃了抵挡，借助着萧麟的摄取之力，以百倍之速朝他冲来。
“要死的人……是你！”
嘭！
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以两人为中心扩散而出，地砖震碎、房屋倾塌，韩尘更是犹如破布娃娃一般，被震得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几大口鲜血。
他重重砸落在地，却还强撑着去看萧麟的情况，瞳孔止不住地颤动着。
方才还为百姓承受苦痛，奄奄一息的萧麟，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恢复如初。
除了身上近乎凝固的鲜血以外，看不出半分受伤的痕迹，当真如梦一般。
韩尘这才意识到萧麟那句“既在梦中”是为何意。
可是，他为何如此清醒？
又为何能跟其他人同处一场梦中？
韩尘震撼之余，连疼痛都淡去了太多。
然而萧麟脸上的震惊不比韩尘弱上太多，七分假，三分真。
眼前之人的面孔他依稀见过，却是那样印象深刻。
萧麟深深凝视着这张面目：“你居然还活着……”
冤魂尖啸，正是死于他自己手段的邪修，冥屠！
超前剧透有说堕剑仙会把他拉入梦中，却断然没提那些被他杀死的邪修又卷土重来了。
显然那是另外的价钱。
冥屠咧开嘴角：“没把你拖下黄泉，我又怎么会死呢？”
『？？？？？？』
『不是，邪修能死而复生？那这不是没完没了？』
『开了是吧？』
然而萧麟回以一笑：“我不信这世上有毫无代价的死而复生，要不然人人都去修邪法，这世间早就邪修当道，妖魔泛滥了。”
“你现在还有完整的身躯吗？又还是真正的自己吗？是否只是拥有着某个人记忆的躯壳……”
冥屠闻言脸色逐渐难看，张嘴正要发出熟悉的厉啸，一只手却死死攥住了他的脖颈。
“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咔嚓！
话落，萧麟右手猛然一攥，直接攥碎了冥屠的脖颈！
然而想象之中的梦境破碎却并未发生，冥屠化为一团黑雾，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了身形。
“没用的，你道心确实坚定，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此处是梦境，但那又如何？你本就清醒，我更不是梦境的中心，你永远也脱离不出这场幻梦，永生永世都要待在这场梦里，直至死去！”
冥屠咆哮着，大笑着，仿佛萧麟的死期已成定局。
而且那些明明已经恢复神志的人，居然去而复返，又重新包围住了萧麟和韩尘。
韩尘再是沉稳，神情也显出了一丝绝望的灰。
再来一次，他必然是要死在这些人手中了。
“仙人，我们好疼……”
“疼就忍着，我特么不疼吗？！”韩尘怒骂道，再无半分方才献身的风采。
然而他早已被余波冲击得灯枯油竭，想要抵抗都做不到。
他怔怔看着众人举刀。
明明是梦，但他却难有梦中的随心所欲，加之再真实不过的疼痛感，内心对此情此景也有了些许失望。
万剑宗跟剑山的剑法和剑道都截然不同，可同为正道，自然是要为了天下苍生。
尤其是万剑宗不甘沦为剑山的“下位替代品”，更不会在这方面落了下风。
可此时此刻，韩尘终究还是生出了一丝想法。
为苍生苦。
为的是哪个苍生，又真的值得他这么苦吗……
道心仿佛正要有着一丝动摇，却在下一刻，围绕着他的凡人轰然爆碎！
鲜血洒了他满身，在这一惊之下，动摇的道心顷刻坚定。
“你疯了吗？”韩尘下意识道。
方才还为了百姓，宁愿身负累累伤痕，更是第一个这么做的，眼下却将他辛苦救下的人尽数打杀！
他抬起头对上的，便是一双染血的双眸，充满煞气，似修罗降临。
萧麟不语，一拳再出，便将试图上前的那些人猛然打碎！
萧麟这才瞥了他一眼：“方才我不知这是梦境，自然要护他们周全，否则就中了邪修的诡计，也失了正道之心。”
“眼下既知是梦，还护着作甚，感动自己不成？自然是杀个干净。”
韩尘听得瞠目结舌。
话是这么个话，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可纵观正道，又有几人能做到？
大概率能做的，或许就是杀百姓了，估计从最开始就动手了。
或许也有人真的菩萨心肠，愿意割肉喂鹰。
后面却定然狠不下心来，去杀这些平民百姓。
唯独萧麟，似圣似魔，毫不纠结。
从始至终，居然都未曾背弃他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