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撕到了四月的最后一页,迎来上半年小长假的前一天。
祝青云悄悄给晕车药塞进了帆布袋里,“翡翡,你不考虑换高铁吗?哪怕火车也行啊。”
“和市没开通高铁呢。”明翡叠了一半衣服转头,“火车比大巴贵了快两百块钱,我舍不得。”
“我给你出啊。”
“现在也买不到火车票啦。”她无所谓地笑笑。
祝青云还是忧心忡忡,“火车才四小时,大巴车要坐十二个小时呢,你一大早就得出发了。而且你不是跟家里关系不好吗,干嘛要辛苦坐长途大巴回去啊?和我一块去旅游多好?”
“没事啦,熬一熬就过去了。”她避开了最后那个问题。
明翡继续收拾东西,中途,她接到电话下了趟楼,回来时手里挽了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这是什么?”祝青云问。
她有所顾忌,扫了眼书桌前戴着耳机看视频的沈梨,好像还是看的什么爱而不得的催泪电影,无声摇了摇头。
进门不到三十秒,李临秋也跟着回来了。明翡略感意外,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临近小长假,宿舍除明翡外都是京市本地人,按道理说,今夜都该回家了。
但祝青云得知她明早坐车,所以留了下来。沈梨是明日包了车,和李临秋等朋友去周边旅游,干脆不回家了,这一撞上,怕又要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果然。
沈梨看到李临秋的消息,砰地给手机往桌子上一扣,倒没朝明翡这看来,只是腿从椅子上放下去,电影正播到男女主撕心裂肺的高.潮,也按了暂停。
明翡瞧着那包东西,她既为怎么给它塞进包里而烦恼,又为它会带来新的争吵而忧心。
总而言之,不管如何看,这份好意都是多余的。
周思为不如不来这一趟。
但他也是得知明翡要回家一趟,坐的还是大巴,怕她长途跋涉,在车上不好吃饭,才大晚上送来些能垫肚子的东西。
“翡翡。”沈梨突然出声。
“怎么了?”
明翡云淡风轻地应,而祝青云立即如警惕的猛兽,盯紧她二人。
“你喜欢周思为吗?”沈梨从不拐弯抹角。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收他的东西?”
沈梨坐着,昂起头,头顶灯管如焰火,点着了她的眼。
“我们是朋友。”
“朋友?”沈梨兀然起身,声音变得嘶哑,“你难道不知道,你跟他一日当着朋友,我就一日没有机会吗!”
“你吼什么!”祝青云提高了音量。
“我不能吼吗!”沈梨指着她,眼神先直直射向祝青云,“青云,你扪心自问,你喜欢的人喜欢你闺蜜,你闺蜜却跟他若无其事当着朋友,你心里过得去吗!”
眼神复又横移,直指明翡,“你呢,翡翡,你不懂这个道理吗?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还是明明你心里对周思为有保留,所以不肯跟他断清楚关系?你以为我装得讨厌你很容易吗?但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多走一步!”
她说得掷地有声,好像身后站着全世界的道理。
明翡想,她或许曾经是有道理的。
“小梨,如果我不跟周思为当朋友,你当初怎么约他出来呢?”
她不带火气,也没什么情绪,回了这一句。
“你生日过后,就几乎没跟我讲过话了。”说及此,明翡语气反而多了几分遗憾,“我确实不喜欢周思为,但也没办法不跟他当朋友。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跟他做朋友是我的事,如果你想干涉我的交友,那得回到一年前,我一定会听你的。”
而现在,不可能。
她的道理,也在这近一年逐渐扭曲的想法中,完全失去了。
在明翡这里,如今沈梨不再有干涉她决定的身份。
她们都是未走进社会的成年人,大都没法将想法藏得更深,也听得明白每个人口中浅显的深意。
明翡很难,也不想去揣测沈梨的想法是如何演变至此的,可能爱情让人暂时蒙了眼睛,分不清人生漫长,明明真心才最可贵。
她给过真心,沈梨也同样给过。
而沈梨先因旁人以虚情待她,她也会慢慢收回真心。
不去责怪谁,因为真心瞬息万变。
深夜,明翡躺在床上,手机调弱后的淡光罩着冷淡的眉眼。
她很久没划动过屏幕了,正如屏幕上停着的聊天框,也很久很久没有新消息了。
几日了呢?
时间在她这过得太快,算不清了。
真心瞬息万变,她们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钟聿行这样的人。
庆幸的是,他至少没以虚情待过她,说帮她,的确帮了,后来蒋序之也不再难为或逼她什么了,如今似乎还在谈新投资,每日过得风生水起。
这样结束挺好的,当作人生一场虚无的梦,梦里刮过她这辈子没体验过的疯狂凛冽的山风,哪怕还在心中呜咽,也该醒了。
只是那瓶酒……
她闭上眼睛,但难以入睡,神智在长时间的黑暗里短暂抽离,又短暂回到身体里,反复折磨,就这么荒唐地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