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李长青之墓。”
山坡上,长草如浪,随风起伏。
李长青静立墓前,望着碑上自己的名字,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荒谬。
他缓缓蹲下身,取出早已备好的酒壶与杯盏,动作略显生涩地将清酒斟满。
酒液洒落碑前,渗入泥土,泛起淡淡湿痕。
他沉默地祭奠着曾经的自己,那个权倾朝野却终归黄土的老人。
八十载浮沉、宦海挣扎、仙缘断绝。
一幕幕自心底翻涌而过,最终皆化为此碑下一杯冷酒。
他心中并无悲喜,只余一片经历过轮回方能体味的平静与苍茫。
……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将漫天草浪染成一片橘黄,暖光流淌在墓碑之上,平添几分孤寂。
“也该走了。”
李长青低声自语,再次倾杯将酒洒于坟前,正欲转身。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素白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身后。
山风拂动她的衣袂,周身似有若无地流转着淡淡清光,正是——陆云舒。
“你,是谁?”
她声音清冷,目光如冰似雪,直直落在李长青脸上。
“见我骤然现身,竟不畏惧?”
李长青心头一凛,自知方才反应的确不合常理。
寻常修士忽见高人现身,怎会如此镇定?
他当即拱手一礼,神色恭谨却不见慌乱:“在下三山丹盟青衍,此番前来,是为祭奠先祖。”
稍顿一下,他又从容补充。
“晚辈之所以不惊,是因家父曾言,先祖李公生前与碧霄仙子乃是故交……只是未曾想,今日竟有幸得见仙子真颜。”
“故交?”
陆云舒眉头微蹙,低声重复,如玉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
“你父亲便是如此告诉你的?我陆云舒仅仅只是……你先祖的好友?”
李长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心头顿时一紧。
他立刻联想到第一世临终前,守在榻前的正是陆云舒,而自己与发妻合葬的遗愿最终未能实现。
此刻想来,只怕与眼前这位“故人”脱不开关系。
“仙子,先祖的话语毕竟是口口相传,至晚辈这里早已模糊不清,晚辈也不敢妄断虚实。”
他说完后,那一丝杀机悄然消散。
可不过片刻,一股更冷的寒意再度笼罩而来,比先前更重数分。
“你,是他哪一房妻室所出?”
陆云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唯独“哪一个”三字咬得格外清晰。
李长青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面上仍维持镇定。
“仙子误会了,晚辈并非先祖血脉,晚辈的太太爷爷乃是李相义子,昔年蒙先祖相助,才迁居三山九水一带。”
说罢,他主动逼出一滴鲜血,以灵力托至陆云舒面前。
陆云舒神识微扫,将其与李家血脉进行比对,在确认无误后,周遭寒意顷刻消散。
她不再多看李长青一眼,转身默立于墓前,背影清寂如山巅积雪。
二人一立一默,良久,陆云舒终于再度开口,却未回头。
“我观你修为,已近结丹?”
李长青怔了下,答道:“回仙子,确实将至结丹,只是眼下遇有瓶颈,迟迟未能突破。”
“勿称仙子,唤前辈即可。”
“是,前辈。”
陆云舒目光并未看他,只望着远处起伏的草浪,声音清冽如泉。
“你法力凝实,根基也算稳固,所欠并非积累,而是‘转化’之机。”
她微微侧首,眸光似能穿透李长青周身气机。
“你修的是木火相生之路,阳木逢火,本应欣欣向荣。
但你可知,阳木过亢,则需柔水以济;心火过燥,则需沉金以抑。
你一味追求木火旺盛,却忘了五行轮转、相生亦需相克的道理。”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你丹田之内,木火灵力虽磅礴,却如野马奔腾,缺少一股收敛、转化的意旨。
结丹之要,在于将奔腾之气凝为一点不朽真种。
你如今的状态,就像满炉药材却缺了那味‘引子’,火力再旺,也难成丹。”
李长青心神剧震。
他确实一直觉得灵力充盈却难以压缩,仿佛总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陆云舒继续道:“解法有二。其一,寻一处水灵充沛之地,借水势润泽阳木,调和心火,以水火既济之势,助你凝聚灵力;其二……”
她略顿片刻。
“在你日常修行中,尝试将神识沉入丹田,不再强行压缩灵力,而是观想自身如巨木扎根大地,引地脉之气上行。
同时意念如微雨洒落,徐徐浸润躁动的火灵,水火交泰,龙虎自降,待灵力自行驯服,凝丹便是水到渠成。”
李长青凝神思索,脑海中迅速推演此法。
以往他总以为结丹需一味勇猛精进,以强大神念强行凝练,却从未想过以柔克刚、顺应灵性之道。
陆云舒寥寥数语,却如拨云见日,将他困阻多时的迷障一扫而空。
只能说不愧是大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