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陆朱张四族是吴郡声望最大的四大士族,都生活在吴县,号称吴四姓。
他们在当地有非常深厚的根基和人脉关系,也有十分庞大的产业和一定规模的家族武装力量。
只不过他们当中任何一家单独与孙策的武装力量比起来,规模都太小、战力也不足,哪怕四家家族武装联合起来,也不够孙策率军打一仗的。
方兴未艾的士族和强悍军阀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实在是很大,他们的软实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直属硬实力,一家动,家家动,牵连甚广,绝非易与之辈。
其中,孙策与陆氏家族的仇怨最深。
当初的庐江之战,他在两年的时间里把陆氏家族的成员逼死了一半还要多,使得陆氏家族人丁凋零,只能以少年撑起家族,而找不到一个二十岁以上的成年男子能担事。
如此深仇大恨,并不容易消解。
就算后来孙权把孙策的女儿嫁给了陆逊,又重用陆逊,但是陆氏本家以陆绩为首的一部分势力还是十分敌视孙吴政权,从未真正臣服过孙吴政权。
孙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紧张之下,他第一个就提出要派兵监视吴四姓,特别是陆氏,更要盯紧了。
稍有异动,不惜诛灭全族!
孙策彻底被激怒,发了狠,渐渐有了【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的决然思想。
听孙策这么说,被吓坏的张纮赶快劝阻。
“以当下的情形,若派兵监视四姓,恐会引起四姓的反抗,他们或许并没有造反之心,却会因为这一情况而被迫造反,还请将军明察!”
过去很愿意听从张纮建议的孙策现在却有些听不进去这些温和的提议了。
他表示自己不能接受张纮的劝诫。
“这种时候,更需要在意的难道是他们愿不愿意吗?不是!更需要在意的是他们能不能!子纲,四姓都在吴县,都在吾等腹心之地,且都没有出仕于我,我如何能相信他们?”
张纮一时无言,却还是劝说。
“将军,眼下吴郡和会稽郡烽烟遍地,甚至会稽郡已有士族公开叛逆,眼下我等需要做的或许并非是进一步激化情形,反而应该安抚还没有造反的人,让他们不要造反。
能少一个家族造反,就少一支敌军需要应对,将军眼下已经有很多的敌人,更加不能继续树立更多的敌人,此时以安抚的策略来应对吴郡的士族,在我看来是正确的行为。”
按理来说,张纮的建议是正确的,哪怕不能真正的压服他们,用安抚的姿态表达对他们的期待,多多少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减轻一些压力。
可孙策完全不认同。
“彼等士族都是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孙策怒道:“当初我好言好语与他们商讨,他们不接受,我用刀兵与他们相见,他们方才接受,安抚无用,钢刀才有用!子纲不必多言,传我命令,派兵监视四姓,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张纮苦劝不可得,只能罢休。
待他离开孙策府邸返回官署,等待已久的张昭连忙迎上来询问。
“如何?将军收回成命了吗?”
“没有,将军坚持派兵监视四姓。”
张纮摇头叹息道:“这样一来,四姓更加恐惧,或许本来没打算造反起事,却要被逼着造反起事了,子布,你可有应对之策?”
“我……”
张昭犹豫片刻,惭愧地摇了摇头:“我不长于军务,也没读过什么兵书,于韬略这一层实在是无能,子纲尚且解决不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纮闻言,更加叹息。
“值此烽烟四起之际,更应该以安抚之策缓解局势,哪怕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也好,至少可以分散敌人的军力,不至于同时面对所有的敌人,哪怕只能减少一千人也好啊!
吴四姓都是大族,根深蒂固,人多势众,绝非坐以待毙之徒,但也正因为如此,家族行事掣肘较多,顾虑深重,不能快速决断外事,若能加以安抚,就算其内部已经决定造反,也能拖延一时。
可一旦派兵监视,其家族内部就算还有人不愿意起兵造反,也会被将军的所作所为牵连,届时不想造反的人无法发声,四姓的造反起事就真的不能避免了,若然如此,就真的大事不妙了啊!”
听着张纮的感叹,张昭只觉得一颗心缓缓下沉,情绪越发的低落。
沉默良久,张昭缓缓开口。
“子纲,此事若真的发生了,你可有其他的打算?”
张纮闻言,先是沉默,再是苦笑,而后看向了张昭。
“我受将军厚恩照抚,不能回报将军的恩德,不能使将军摆脱困境,哪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张昭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似是有些担忧。
张纮看出来了张昭的担忧,但是没有说什么。
他们本非江东本地人士,都是渡江避难的徐州人,机缘巧合之下加入孙策集团,跟随孙策一起征讨江东,为孙策出谋划策、稳定后方,从身份上来说,妥妥的孙策死党。
孙策集团要是倾覆了,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些江东本土势力一定会要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