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烛火摇曳,县令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攥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仙师明鉴,此事…此事着实诡异!”县令声音发颤:“那啼哭声,多是夜半子时传来。遭殃的娃儿,都在一岁到三岁之间,不哭不闹时瞧着与平常无异,但就是一日日瘦弱下去,精神头也差了,眼神发木。请了城里城外好几家医馆的名手,都瞧不出缘由,汤药灌下去不见起色,真是邪门了!”
统子在方梨脑子里嘀咕:【“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吸娃娃精气?这剧情我熟!”】
墨云温声询问:“可曾请过法师或游方道人来看?”
县令摇头:“请过两个,做了几场法事,半点用处没有。银子花了,娃儿照样哭、照样瘦。百姓们怨声载道,下官……下官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恳请上宗派人来。”
离开县衙,一行人决定先去几户受害的人家亲自查看。
张家小院里灯火通明,一个胖墩墩的男童在床上沉睡,脸色苍白得不似寻常孩童。
张娘子坐在床边抹泪,张屠夫则焦躁地在屋内踱步。
“娃儿白日里睡得沉,叫都叫不醒,到了夜里哭完,第二日又昏睡整日。”张屠夫声音粗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忧虑:“眼见着就瘦下去了。”
方梨屏息凝神,尝试将神识小心探入男童体内。
神识过处,能察觉其先天元气微弱,魂魄之光确实比寻常孩童黯淡少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灰。但当她试图深入探查那损耗的根源时,却感到一股阴冷黏腻的力量阻碍了感知,将痕迹巧妙掩盖。【宿主,有发现吗?】统子问。
“有东西在阻隔探查。”她收回神识,脸色不太好看:“神魂确有损耗,但被处理得很干净。”她抬眼看向孩童母亲,“孩子近日可接触过陌生物件?”
妇人哽咽道:“哪能啊,自打出了这事,连院门都不曾让她出过。”
沈云舟站在院中,闭目片刻,周身剑气微漾,如涟漪般扫过四周。他睁开眼,看向方梨,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未有邪秽残留的迹象。
谢尘自袖中取出三枚玉符,指尖灵光流转,玉符悄无声息没入屋角地面:“小衍阵已布下,可监测灵气波动。”他笑着对紧张的孩童父母解释:“且等子时。”
纪千秋看得不耐烦,抓了抓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我说,直接把那暗地里搞鬼的东西揪出来打一顿!或者…”他眼睛一亮,看向床上似乎稍清醒些的胖娃娃:“我把他弄哭试试?哭大声点,说不定能把那鬼东西引出来?”
那胖娃娃似乎听懂了,嘴一瘪,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方梨立刻瞪了过去:“纪师兄!你闭嘴!”她赶紧凑到床边,笨拙地哄了两句,那孩子才抽噎着没哭出来。
「……他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方梨内心无语。
子时将至,众人隐在厢房静候。
更漏滴答,窗外月色渐暗。
忽然,内室传来一声啼哭。
那哭声起初细微,随即陡然尖利,竟不似幼儿声响。
方梨神识骤展,只见床上孩童周身泛起极淡的白芒,丝丝缕缕向窗外流去。
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阻隔遮掩,若非她神识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谢尘手中阵盘光华流转,显出一道极淡的灵气轨迹,指向西北:“果然有古怪。”
沈云舟剑气再探,仍无所获:“非妖非魔,亦非鬼气。”
墨云见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宗门制式法器寻灵罗盘。
罗盘古铜色,刻满细密符文,他注入灵力,罗盘指针先是胡乱摆动几下,随后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开始颤抖着、固执地指向县城西北!
“罗盘有反应了。”墨云神色凝重:“指向西北郊外。”
“西北……”谢尘指尖在阵盘上一点,灵光骤亮:“走!”
众人掠出县城,循着灵气轨迹疾行。
郊外荒草没膝,夜风掠过树梢,发出簌簌怪响。
纪千秋边跑边嘟囔:“这地方阴森森的,连个萤火虫都没有……”话音未落,墨云手上罗盘突然嗡嗡剧震,指针疯转。
前方荒林中,隐约现出一座建筑的轮廓。黑瓦白墙已然斑驳,院墙塌了半截,门楣上悬着块歪斜的匾额,字迹漫痣难辨。
统子也在持续报告着扫描结果:【灵力流失强度缓慢增加……流向稳定,西北方向……源头接近中……】
一座废弃的义庄,断壁残垣,破败不堪。木门歪斜,露出里面黑翳黙的厅堂。
几口薄皮棺材散乱地搁在角落,蒙着厚厚的灰尘。
院中荒草齐腰高,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越是靠近,那罗盘指针转得越是癫狂,最后几乎化作一团虚影。
空气中的灵气到此地,变得格外稀薄,并且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流失态势,仿佛被义庄深处某个无形的东西贪婪地吞噬着。
【就是这里了!】统子肯定地道。
【灵气流失感最强!源头就在里面!】
方梨看着那阴风阵阵的义庄破门,咽了口唾沫。
「统子……我有点怂,这地方看起来就像鬼片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