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摇篮……甚至便器都无遗漏。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嫁妆里的内容几乎包含了“生”、“死”。
往后看是文房四宝,古玩摆件。此处领头的是一件祭红瓷,这件瓶子不是轻易能烧出来的,便是放在以前的宫里,亦能称作珍宝。在嫁妆中安排这件红瓷是时下的习俗,取祝愿新人“红红火火、平平安安”之意。珍宝队伍的最后还有十盆兰花,都是朗老爷亲手培育的珍品。
往后的绫罗绸缎,毛皮衣裳,丝绸被褥……各种颜色满满当当,看得人眼花缭乱。朗家送来的那么多财宝,部分可以说稀世罕见,在道路两边围观的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只为了一饱眼福。
莫家当然也派人来接,系着红绸子的仆人一路上都在发喜糖,从这条路发到那条路,手里的糖没见少过。思齐见着周边拥堵的人流,忍不住道:
“这两天听姨父姨母说,大户人家里结婚,发出去的喜糖可以叫寻常人家吃个十年都有结余。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可好,却是我自己没见识了。”
这是自家姐姐结婚,他自然只觉得热闹,没想到铺张。真要计算,还得是两家重视儿女间的这桩婚事,才能有这等场面。
在旁的文鼎接过他的话,“中国人结婚,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这片土地上用千百年来的时间酿就了独树一帜的家族关系,仿佛结婚这桩事,从来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事。”
思齐闻言道:“怎么就不行了?难道没有钱,就结不了婚了?”
文鼎听他当真,立马笑道:“你着相了不是?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穷者自然也有穷者的智慧。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两三套规则并行的。儒家讲究中庸,道家讲究顺应自然……哪怕是非黑即白的太极图,也是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呢。”
听得兄长提点,思齐有些不好意思。他瞟了一眼前面的父亲,见他没有注意,坚持道:“反正,如果我喜欢谁,我是绝对不会去在意她的家庭和她的身份的。”
文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出一个事实,“你若能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自然跟谁结婚都行。”
莫家在金陵城中有两处宅邸,一座是以前明清时期传下来的园子,一座是十年前新建的洋楼。如今天热,莫家人住在园子里,方便避暑,文薰的嫁妆也顺势送去了园子。舅舅领着兄弟二人在莫家人的指引下来到莫园后,大少爷怀章携妻子瑞芬亲自来接。
莫园门口张灯结彩,聚满了讨喜的人。为了给主人家面子,司仪在迎嫁妆念礼单时特意放大音量,喉咙都险些喊冒烟。
园子里,莫霞章自有一处单独住的院子。嫁妆进门后,王妈和巧珍随行的作用就体现了。她们根据单子,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摆进屋子,依旧是延续了文薰在家中的用物习惯。
此外,还有一些是送给莫家家里人的东西,也需要她们挑出来,由舅老爷安排。
这些天,莫霞章的院子经历了两次变化。一次是母亲带着喜婆进来装点,将这里布置成了婚房,又撤下许多东西。第二次便是现在,各个屋子里摆满了文薰用的物件,叫他熟悉又陌生。
好像他从未在这里住过。
他正在门口感慨,喜婆过来把他拉开,连声唠叨:“我的好少爷,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是不是心里已经喜欢得不得了啦?别急,最近几天,你可得乖乖听话。等过两天好日子到了,移了床,这喜房直到新娘子入门,就不让随便进了。你也光看看,不要进去,啊。”
不知道是被她话里的内容,还是冲着她哄孩子似的语气,莫霞章笑了。他摇了摇头,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都有自己的事做,唯独自己落得像个旁观者。
明明是他结婚不是吗?
莫霞章想去给自己找个容身之处,省得碍了人家的手脚,却不巧有下人来报,老爷喊他。
仍在装病的莫老爷坐在书房偷闲。他五十出头的年纪,面色红润,正是身体硬朗的表现。他正叼着一根烟斗看报,见儿子进来,便熄了烟火,让他坐下。
“怎么样,见过舅老爷和你兄弟了?”只要听到莫老爷对莫霞章说话的语气,谁都会清楚的知道他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莫霞章坐在他对面,十分规矩,“给他请了安,请兄弟们喝了茶,现在大哥正在花厅作陪。”
莫老爷摸不准他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只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他:“你今天见了嫁妆,也该知道朗家不是随便人家,朗家小姐更不是你日后可以任意欺辱的。古人常说成家立业,你即将两事皆全,也更应该了解【责任】二字。你日后不再单是父母的儿子,而是人家的丈夫,未来孩子的父亲。你需要爱护你的家庭,保护好你的家人。男人身上不扛点东西,走路都轻飘飘的,这才是我催你结婚的原因。”
“跟妻子的相处之道,我是旧式婚姻,没什么好说的,可你大哥、二哥至少给你树立了不错的榜样。与人说话要和气,与人相处要尊重。做什么事之前不仅要考虑自己是否爽快,还要考虑到妻子是否开心,是否安心。她是你要相伴一生的人,不是可以合不来就分别的陌生人,再不可像以前一样任性胡来。”
莫霞章把这些过来人的生活智慧一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