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珏陪赵霁验看完花木贡品归家时,林氏与王照月已相拥着哭了近一日,母女二人连午膳也未用,王照月更是哭得嗓子嘶哑。
王珏甫踏入正厅,便听到女儿声音哽咽着唤了声“父亲”,那嘶哑的嗓音,倒把王珏惊了一跳。
他被这母女二人弄得一头雾水,急忙看向侍立一旁的竹叶与碧桃,却见两个丫鬟也是双眼红肿,显是陪着哭了许久。
“回禀老爷。”竹叶上前福身行礼,禀报道:“今日一早,朱夫人便带了媒人来替她小儿子求娶娘子,夫人立时便派人去寻老爷,却未寻到,想是与老爷走岔了路,夫人也已派人去书院请少爷回来,少爷约莫酉时能到家。”
王珏闻言,气怒交加,攥紧了拳头,脑中甚至已开始盘算“如何与朱提刑一家拼命而不连累家眷”。
杭州城里何人不知,那朱提刑的父亲朱大贵本是市井泼皮,二十年前强占了城南白寡妇祖传的《青囊药方》,凭此起家后,又花重金攀附上司礼监掌印太监黄贯。
黄贯为他一家伪造军籍得了官身,这十几年靠巴结黄贯,他竟然步步高升至位高权重的提刑位置上。
王珏还听闻“朱府后院的枯井里,年年都要捞上来几具丫鬟尸首来,那城南的李婆子去岁往朱府送了三个丫头,不到半年竟全没了。如今这杭州城内稍存良心的牙婆,都不敢将丫头卖与他家了。”
至于朱提刑的小儿子朱汝暨,那更是自十四岁起便流连勾栏瓦舍,赌钱、狎妓、斗殴、调戏女娘……堪称无恶不作。
王照月自然也曾听闻过朱家的恶名,是以当得知朱夫人要为次子求娶她时,她绝望得甚至想:“要不她跳湖试试,说不定还能重回现代”。
她才舒心不过两日,竟又遇这等糟心事。想到朱家素日的行事作风,她心头冰凉一片:莫非她穿进的竟是部虐文?
王家众人当真一筹莫展,今日,朱夫人与媒婆已被林氏以“家主不在家,妾身为妇道人家,儿女婚姻大事须得老爷首肯”为由拒之门外。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王珏一露面,朱家自会得到消息。若王家强硬拒婚,必遭朱家报复。
王珏与林氏惧怕朱家,不仅因其出身市井泼皮、位高权重,更因他家还豢养着上千府兵,且朱家众人皆是行事狠辣,不循律法、不讲情理之人。
几年前,朱家大公子想强纳杭州知府幕僚之女为妾,幕僚不从,朱家竟派府兵将那小娘子生生抢了去。
次日知府亲往要人,朱家都拒不交还。之后,那小娘子便杳无音讯了。
幕僚认定女儿凶多吉少,一咬牙竟舍弃全部身家远赴汴梁,托人告到了御前。
官家下旨申斥了朱家一番,又革了朱大公子的官职,令朱家赔那幕僚一千两银子,朱家这才稍作收敛。但也只是不敢明抢了,暗地里报复与其不睦之人的勾当从未消停过。
朱夫人带媒人登门之事,不消一会儿也传到了王蕴耳中。
她登时便气得咬牙切齿,又将赵子潇唤去狠狠责骂了一通,并道:“你趁早死了娶王照锦为妻的心!只要我与你父亲活着一日,此事便绝无可能!”
赵霁甫踏进正厅,茶盏尚未沾唇,管家便将今日之事禀报了。
他瞬间大怒,抄起藤鞭便要去打死赵子潇,若王照月真被朱家强行娶走,那三舅兄别说倾力相助了,不将他一家视为仇敌已是祖宗保佑。
管家与王蕴拼命拦阻,赵子潇这才得以幸免。
赵霁与王蕴对坐八仙桌旁,相对叹息。
过了会,王蕴踌躇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试探到:“老爷,不如就让卿儿与月儿定亲吧!一切繁文缛节尽皆省去,明日一早便去府衙在合婚书上盖印,朱家再来,总不能强抢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吧?”
“此计甚好!”赵霁闻言点头赞同到,“只是子卿顽劣,恐委屈了照月侄女。”
他踌躇片刻,复又说道:“不过子卿虽贪玩了些,心性却良善,即便他不倾心于月儿,为免月儿落入火坑、命丧朱家,想必他也会答应求娶之事。”
就在夫妻二人要派人去请王珏一家及唤来赵子卿时,管家进来禀报到:“老爷、夫人,大公子来了。”
赵霁不知长子为何事前来,正要让他先回自己房中,有事明日再议时,赵子端已径直走入,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了赵霁与王蕴身前。
“父亲、母亲,儿子想求娶照月表妹。”赵子端目光恳切真挚,显是已下定了决心。
王蕴看着跪在身前的赵子端,又望了一眼同样面露惊讶的夫君,语气慎重的说道:“我知你或是为救月儿,但你可想清楚了?莫忘了赵家家规,若我与你父亲真允了这婚事,只要月儿将来不愿,你便绝无可能纳妾、养外室。”
王蕴担心长子若真与侄女成婚,日后若感情不睦,长子会心生埋怨,他并非她亲生儿子,她也不便插手两人婚后之事。
且在她看来:长子平日里看似温润如玉,实则主意甚定不易更改,不似子卿,看似顽劣,实则孩子心性,稍加哄劝便好。
再者赵子卿是她亲生的,她也能严加管教,定不让他欺负月儿。
“父亲、母亲容禀。”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