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命旗牌!”
杜延霖一声厉喝,堂内空气瞬间冻结,人人屏息,骇然色变。
瘫在地上的张显忠,更是被吓地魂飞魄散,两股战战。
何谓王命旗牌?
它由过去的旌节演变而来,所谓“旌以专赏、节以专杀”,最初是仅仅授予出征的大将,让其对自己帐下的将领有生杀大权。
明代中期以后,文官地位愈高,朝廷常派出文臣领兵或出镇地方,总督军务以及其他事务。此后,授予王命旗牌的对象主要成了文臣。包括总督、加提督军务的巡抚以及出巡地方的钦差。执王命旗牌者,在一定权限内,可先行后奏,如先斩后奏、征调物资,既所谓“便宜行事”之权。但话虽如此,王命旗牌更多是一种威慑,官员们动用它还是很谨慎的,毕竟先斩后奏,极易犯天子忌讳。
即使要请王命旗牌,最多也只是处理一些低品阶的官员。
此时杜延霖竞请出王命旗牌,那这就是要行使先斩后奏之权了!
周王世子朱在铤更是如遭雷击,他往后一仰,脸上的倨傲与愤怒刹那凝固,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若真由杜延霖今日当着他的面把张显忠杀了,那他周王世子乃至周王府今后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堂下众官员,无论先前作何想,此刻无不噤若寒蝉,头皮发麻!
特别是那些被请来的士绅们更是惊骇不已,生怕杜延霖又掏出另一沓诉状来将他们给一并杀了。“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笙上。
四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旗牌官,顶盔掼甲,凛然步入。
前面两位旗牌官,手持一面枪连捍长六尺五寸的阔绢令旗,后面两位,则捧着一个长八寸,厚七分的金漆椴木令牌。
此令旗令牌即所谓的王命旗牌,因为请出此旗牌的仪式被称为“恭请王命”,是以得名。
“恭请王命!”杜延霖面向令旗令牌,一声令下。
那令旗令牌随后便被旗牌官抬着,供奉于堂上主位之上。
王命旗牌一出,就是代天子行权!
“臣等一叩见圣命!”
以巡抚章焕为首,无论品阶高低,堂上堂下所有官员,无不悚然变色,齐齐撩袍跪倒,即使是周王世子,此时也只能依礼下拜,不敢有丝毫怠慢。
“殿下!”张显忠眼见唯一的靠山也是跪下,发出绝望的哀嚎。
“张显忠!”杜延霖突然一声怒喝,骇地张显忠亡魂皆冒:
“尔以王府鹰犬之卑,行豺狼虎豹之实!趁天灾肆虐,国难当头,不思赈济,反行盘剥!贱买强夺民田,逼死人命;伪造文书契据,藐视国法;更兼指使爪牙,冒领赈粮,克扣民命,视灾黎如草芥!累累罪行,罄竹难书,铁证如山!!尔之恶,天理难容!尔之罪,人神共愤!”
杜延霖每说一句,张显忠便筛糠般抖一下,当最后一句落下,张显忠已是面无人色,瘫如烂泥,涕泪横流,裆下湿痕蔓延。
他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已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狡辩的力气,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饶……饶命……世子……救·……救我……”
“饶命?”杜延霖冷笑一声:
“依《大明律》,奸淫民女、逼死人命、强夺民产者,罪当斩立决!伪造官私文书者,罪同!数罪并罚,立斩不赦!本宪持此王命,代行天宪!今日,便以尔之头颅,整肃纲纪,以儆效尤!”说着,杜延霖转身,一步踏出,右手探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旗牌官腰间佩刀!
“锵!”
一声龙吟般的清越震鸣,寒光乍起!
旗牌官腰间那柄制式佩刀,已被杜延霖干净利落地拔鞘而出!刀锋雪亮,令人望而生畏!
杜延霖手腕翻转,刀尖直指瘫在地上的张显忠,声如惊雷,闻者无不战栗:
“今日,本宪就以此刀,斩尔狗头!以正国法!以慰亡魂!以安民心!”
话音未落,杜延霖身形已动!
“噗嗤!”一声,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滚烫的鲜血溅在杜延霖的衣袍上,溅在章焕等官员的官靴上,溅在周王世子朱在铤华丽的蟒袍下摆上。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巡抚二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堂内所有官员、士绅,包括河南巡抚章焕在内,全都僵住了,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一片空白!许多人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涔涔而下。
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冲击力太过巨大,远超他们官场生涯中所有的尔虞我诈。
随后,堂内慈愍窣窣地响起了一些低低的、压抑的叫好声: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杜金宪勇于任事,真国朝脊梁!”
“杀得好!杀得痛快!此獠早该千刀万剐!”
“天理昭彰!王法得伸!有金宪在,河南百姓有救矣!”
而巡抚章焕则是脸色铁青,心中长叹。
他一生奉行和光同尘之道,向来谨小慎微,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所以他极力在杜延霖和周王府之间极力斡旋,就是想两不得罪,可是,没想到……
如今,竟是他章焕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