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问你,赎身少说也要好几百两,你从哪拿?赎身后咱们吃什么穿什么,又哪来的生计?
况且咱们又不是外头买的,谁听说过府里放人能连带一家子都放出去的,更别说这事要在主子面前过明路,你有人吗?你认识哪个主子呀?”
陆荣锦没因她娘的嘲讽灰心,反而将齐安喜的话细细记在了心里,她娘说得对,脱籍这事并不简单,必须得筹谋再三才行。
只是眼下场面不能丢,陆荣锦望着她爹娘,攥紧了拳头认真道:“我总会有办法的!”
迟早带着一家子脱籍赎身,挺直了腰杆做人。
再也……再也……再也不做人家的牛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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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喊得震天响,可到次日,陆荣锦照样被她娘一大早就从炕上拎起来换衣裳打扮。
红的怕太张扬,藕色又嫌太素净,齐安喜念叨着这回去见的人可是府里二总管娘子,一定得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
一连换了几件都不中意,齐安喜急得都想去外头扯块缎子做新衣了,躺在炕上歪着硬枕头的陆大有最后拍了板:“就穿红的,咱闺女皮肤白,配这件红袄最好看。”
齐安喜想想也对,她闺女千好万好,哪有人不喜欢的,要是嫌弃,肯定是那姓傅的瞎了眼。
选定了衣裳,又抹油梳个双环髻,陆荣锦后边头发短,就编成了细细的麻花辫拢上,亏她娘也不嫌耗时,陆荣锦反正是坐的屁股疼了,等再看她娘拿了筷子预备在她额头上抹个小红点时,两条腿弹簧一般嗖就从凳子上窜了出去。
亲娘啊,饶了她吧,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花样了,真要抹上她的脸还要不要。
“小猴崽子,你跑什么?”齐安喜在屋里破口大骂,要不是怕毁了她好不容易编的辫子,都想将人薅过来狠揍一顿。
“算了吧,我看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点过去把名字定下,免得被别人插手。”陆文有替小闺女转移了注意力,旁的不担心,就怕这件事情万一叫其他人知晓了,也跟着学怎么办?
那天跟着去外宅的可不单只他一个。
“这话说的,其他人怎么了?他们能和你比呀,你是为白家伤了一条腿,要是他们不服,嘿,那就现在狠心打折自己一条去,再学我三求四告的给人家说好话,那我才佩服。”齐安喜叉着腰理直气壮。
若不是陆荣锦那晚上听的真切,靠谱还真以为她爹是帮忙路上出了意外。
她仰头看着亲娘,深觉上辈子职场上若是有她娘这份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好在现在还不晚,快拿笔记上。
屋里屋外对喊了一会儿,又吃过一回早饭,齐安喜才紧牵着陆荣锦的手往苦水巷南路去。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叮嘱人:“记得嘴巴甜点儿,你白大娘好脸面,你只过去张口闭口的亲婶娘去叫她,她总不能当着人面说她不是。像她这样的人呐,娘看得真,自觉自己个是人上人来,和咱们这些下人婆子不一样,她碍着脸皮总会给你点仨瓜两枣的,咱们不赚白不赚。
她先前可是二太太的陪嫁丫头,甭管现在能不能见到二太太,横竖人家有这关系,那院里总有认识的人,遇见事总能递个话的,你既然认了这个婶娘,进了府往外头你也能借着二太太做个倚仗。不过……”
齐安喜砸吧嘴为难,“要是她领着你去了傅家,到那儿你可得把筋给我绷紧喽,傅周家的眼睛厉害,她才是府里头选人真正能拿主意的,素日脸板着就没见她露个笑脸,我们底下人看着也怕,要是没她点头,就算你爹摔断两条腿都没用。”
“有了!”
齐安喜亮了眼睛,贼笑一声指点闺女道:“你就照你娘我平时那样,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再贴着你白大娘些,准要你的,不然岂不是给二太太没脸,瞧你娘这记性,差点忘了咱们如今背后也站着人呢。
你将来到了府里,眼睛可得尖点,有好处呢你就跟在人后头抢,别人出头你顺带沾光;要是遇到什么为难背锅的地方,你只管往后退,她们也不能拿刀逼着你上,闹大了还有你亲婶子娘在呢。”
这样一番把辛槐花当冤大头的话,听得陆荣锦嘴角直抽抽。
等到了白家院子时,陆荣锦口里那声白婶娘就喊得分外真心,毕竟照她娘的教法,往后需要人帮忙的地方数不胜数,这可是真亲戚。
“嗯,来了。”辛槐花昂着下巴只略点点头,连从炕上起身的姿态也无。
饶是昨儿白庆显同她说了里边的算计,可她依旧看着那穷酸婆子和那红鸡蛋成精的婆子女儿不顺眼。
即便宝珠去不了,这名额往自家那边一张罗,少说也能挣个几两银子,或给其他管事家里,还能白得些人情,现在可好,肥猪肉全便宜给了外人。
她态度臭她的,齐安喜和陆荣锦反正不见外,嘴里一口一个好嫂子,一口一个好婶娘,前后左右挨着贴着,单只看她们仨亲亲热热的模样,绝不像昨天才刚口头上认亲。
至少在傅周家的看来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