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陆荣锦疑了一声,发觉圆脸纤姐知道的不少,倒像是早早就在府里呆过。
“可不是,你瞧她们的头发,外头买的才这样剪呢,省得头发里藏了虱子跳蚤,我才不和她们待一块呢。”纤姐摸着自家扎起的长辫子得意,“像咱们多干净,进府前叫妈妈们看一回没问题就行。”
陆荣锦顺着话往院子里看去,果然靠着头发就能区分,十来个丫头里有半数都是剪短了头发的,不过这些人里相貌出众,即便是盯着这样的发型也不觉得突兀,反而有些可爱。
扪心自问,外头来的人相貌出众者不在少数,真论起质量来,比她们这些府里的可要高。
纤姐许是也发现了,气鼓鼓长出了双下巴,“这些外头买的,也就一张脸好看。”
是啊,陆荣锦点着头赞同,要不是长得好,怎么能进的来国公府,像她这样干巴巴和纤姐这样胖乎乎的丫头,若不是走后门,绝对进不来。
一批人换好了衣裳站在院里,听嬷嬷们训话讲规矩,直到这时,这两位嬷嬷才开了腔,陆荣锦听来听去,全是些为主子尽忠职守,做事情谨小慎微,进府里规规矩矩等话,难为嬷嬷们能翻来覆去慢悠悠讲半个多时辰,磨着小丫头们都蔫了才止住口。
为着人多,嬷嬷们就特意分了房,四人一间屋子,边上还有个年纪大些的丫头陪着住。这院子后罩房一排七八间屋子,算上吃饭的,洗漱的,足够人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才刚那出折腾,还是故意缓和关系,嬷嬷分派时都是两个家里的两个外头的睡一屋子,陆荣锦、纤娘抱着包袱好容易铺好床褥,屋门一推就跑进来两人。
“嘿,真巧!”
这劲劲的声音,陆荣锦下意识转过头,纤姐软塌塌倒在了床上,她闭上了眼。
不至于,不至于。
陆荣锦忙拉起来人,小声安慰人道:“你睡炕头那,我挨着你睡不就成了。”
“好荣姐,我就知道咱们是一伙的。”纤姐握着陆荣锦的手不放,赶紧就把包袱塞到了前头,自己人则藏在了陆荣锦的身后。
没了她打岔,陆荣锦露着笑脸倒是成功与她二人说起话来,虽然前头好汉冷着一张脸,可她后头那个微黄皮肤,个子瘦小的却很好说话,聊上几句就知道了人的来历。
与李婶险些闹出事来的叫草儿,是从南边买来的;跟在人后头的那个叫穗儿,她倒是本地户籍,爹娘都是城外头的庄稼人,年前闹了灾,家里实在没吃的才卖了身契。
说到这里,穗儿一双大眼含着泪,怯生生像只慌了脚的幼鹿,看着实在可怜,叫纤姐都忍不住叹气,难得伸出了手隔着衣裳拍她,“别哭了,进了府你只管敞开了吃,打从今儿起,你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她还没听说过国公府饿死过人的呢。
穗儿这一哭,叫屋子里气氛都解了冻,陆荣锦安下心,四人之间至少不至于今晚就打起来。
她倒不担心别的,只怕屋里闹事影响了嬷嬷对她的判断,陆荣锦还打算趁这一个月好好表现,到时候能分到大房六姑娘身边去,凑近了观察国公府的经济状况。
纤姐奇怪的看了陆荣锦一眼,拉着她往屋角落里钻,小声问道:“你想去六姑娘院里?”
她探手摸了摸陆荣锦的额头,“没发热呀,你怎么净说糊涂话,你难道不知白婶子和我娘都是二太太的陪房?咱们进府就是来伺候五姑娘七姑娘的,哪有什么旁的姑娘。
这次姑娘们都搬出院子住,就是因为大房只顾给自家分院子,咱们太太恼了,往老太太跟前说了一回才有的,这会子把你分到六姑娘院里,岂不是成了故意挑拨想闹事么。我娘说了,咱们进来这一个月都安分些,叫大房好挑人的,别在这个时候显眼。”
陆荣锦两眼一黑,她这会是真想学纤姐一样躺下了,才进府就得罪了当家大太太,好好好,甭打算脱籍了,一家子收拾收拾准备去庄子上挥锄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