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十九章
之后的日子,盐场的人总能看见这样的场景:王砚礼在盐滩上检查盐晶时,苏月月就坐在旁边的高坡上画画;王砚礼在看棚里写技术报告时,苏月月就帮他整理图纸,用铅笔把数据标得整整齐齐,甚至王砚礼帮村里的老人修农具时,苏月月也会站在一旁,递个扳手,或者画个简单的维修示意图。没人听见他们说过“喜欢"或"爱”却都看在眼里,王砚礼的帆布包里,永远装着她的速写本和铅笔,苏月月的画里,永远有个穿蓝色工装的身影,盐场的看棚里,永远有两个并排的馒头,和一罐野蜂蜜。有次公社的人来盐场检查,看见苏月月画的盐场全景图,赞不绝口,说要拿去县里的文化馆展览。王砚礼比她还高兴,连夜把画塑封好,怕路上弄坏,展览那天,他特意请了假,陪着她去县城,手里拎着她的画板,像拎着什么稀世珍宝。展览回来的路上,他们坐在拖拉机上,苏月月靠在他肩膀上,翻看展览时别人送的画册。
王砚礼耳尖几乎红得滴血,手指蜷缩了好几下,才敢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以后我攒钱,给你买最好的画笔和颜料。”苏月月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夕阳落在他的睫毛上,泛着金红的光。她没说话,只是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小小的盐晶一-是他第一次送她的那种透明盐晶,刻着朵小小的梅花。
王砚礼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拖拉机“突突“地往村里开,盐场的白滩在远处泛着光,像铺了层雪,风里带着盐的咸和稻草的香,平静得像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却满是安稳。大大大
红叶村把要购入的多菌灵数量报了上去,原以为不用几天就可以去提农药,但硬是拖了两天供销社才通知红叶村的支书去提农药,这可不太正常。果不其然,提回药的支书回来就说:“多菌灵断货了!隔壁胜利村还有几个村子,果树和粮食都得了病,把供销社的多菌灵全买空了,咱村报上去的数量,也是供销社那边去和别地调的货凑出来的。”这下真是把没买农药的家户急得一头的汗,之前嫌价格高不想买,知道买不到了倒是又想买了,天天到支书家让支书想法子再购入一些多菌灵,两块五就两块五。
“你以为我是制药的?你们想要多少我就能制给你们?晚了!"支书被磨得发了好大的火,村子的荔枝树出问题他早急得满嘴燎泡,之前要买药一个两个心疼钱,现在倒是想买了,做梦呢。
结果屋缝骗漏连夜雨,霜疫霉病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传染只是早晚的问题,从多菌灵断货就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没过两天,东大壕的荔枝树几乎有大半都遭了殃,树上的果子掉了一地,没掉的也泛着白,沾着霉点,一捏就烂,连叶子都开始发黄。霜疫霉病的传染性比想象中还强,村里的空气里都透着股焦虑。这下村里仅有着几户农药的人家彻底成了香饽饽。王保华早就把多菌灵兑水给自家的每棵荔枝树都来个预防,霜疫霉病大片传染的时候,他家的果子都好好的,颜色已经挂了大半的红,再过不久就能摘果了。
这期间王保华不敢大意,托月月的福,他手里勉强还有点闲钱,买多菌灵一口气订了十瓶。
当天他就兑了水,背个磨破背带的铁皮喷雾器去荔枝园。药水溅到裤腿上凉丝丝的,他喷得仔细,每棵树的叶子正反面、枝桠都没落下。现在村里树都病了,他家的却绿油油的,果子挂了大半红,像缀满小红灯笼,再过半个月就能摘。剩下的多菌灵他打算隔一段时间喷洒一次。但现在在红叶村有着几瓶多菌灵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这天早上王保华刚给树打完第二遍药,背着背篓去东地坟摘青梅。东地坟有两棵老青梅树,几十年了,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结的青梅翠绿带绒毛。摘点腌雕梅,留着给海花和月月当零嘴。
摘了青梅从小路出来,路上就遇到了王存牛,张口就和他要几瓶多菌灵。“保国家两个男娃娃,这批荔枝全坏手里,影响宝山念书德山讨媳妇。你家荔枝树我看了没多大毛病,你先把多菌灵拿出来紧着保国家用,等供销社那边有货了买了补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看王保华家的妹伢和自家娃子好上了,支书给王保华提了个醒,让他把手里的多菌灵不要轻易散出去。现在这个情况,能少户人家糟灾就少户人家。见王保华背着个篮子不讲话,王存牛继续道:“供销社两块五一瓶,我给你五块买两瓶,够了吧?黑心肝的,连你大哥都不帮!”“爹,我不要钱。"王保华眸子蒙上了一层灰,“供销社没有货,大哥家的树现在喷药也晚了,果子救不回来了。”王存牛不依,唾沬星子喷他一脸:“晚了也得试!"说着就去翻背篓,王保华没拦着,背篓里只有青梅,圆滚滚的果子滴滴答答滚到泥地里,沾了土,看着可怜。
王存牛气得脸都白了,指着王保华骂:“你肯定藏起来了!你个瘸子,要那么多药干啥?你大哥家两个男娃,比你有用多了!”王保华弯腰捡青梅,动作很慢,他的左腿不方便,蹲下去费劲,只能一点一点挪着捡。青梅沾了泥,他就用袖子擦干净,放进背篓里,没说话,也没反驶王存牛骂够了,气冲冲走了。
敲几杆子打不了一个声响,临走了老四也不知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