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刚进家门,就听到老三陈云君在哇哇大哭。
陈东风赶紧去洗手,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陈云天已经把老三抱起来在哄了。
陈东风微微一笑,三个孩子他都喜欢,他也尽可能一碗水端平。
但要论亲疏,他更加疼爱大儿子一些。
无他,只因大儿子是三兄妹中最苦的一个。
陈东风印象很深的一件事。
那就是他和许红豆在地里做农活,年纪小小的陈云天锄不动地,但是撒种子和化肥这些事可是一直做到最后的。
累了就喝口水,饿了就吃一口冷洋芋,大人挖多少地,他就放多少种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尽管小脸被烈日晒得红彤彤,却是一声不吭的坚持到太阳落山回家。
吃饭也是不挑食,酸菜配点猪血酱就对付过去了。
不像老二陈云也,眼睛一转,不是肚子疼就是热得装死狗,抓蝴蝶摘野果又活蹦乱跳的,稀饭面条还不吃,一天就想着吃肉。
陈东风回忆过往,老大确实没让他操过心,不仅娶妻生子这些事他自己一手办了,还接济小的两个,帮助陈东风抚养弟弟妹妹。
陈东风感恩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也觉得对他亏欠良多,可他能力有限,也无法给大儿子帮上什么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生病,不给孩子添麻烦。
“妹妹睡觉,快睡觉。”
看着陈云天在哄老三,陈东风也多了一丝困意,爬上床接过老三,叮嘱两个儿子:
“我也睡会,你们自己出去玩。”
出乎陈东风的意料,两个皮猴子没有出去玩,而是挤上床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
“爸,你真厉害,大黄狗一刀就杀了。”
“嗯,还行吧。”
“爸,我能再吃两颗牛轧糖嘛。”
“嗯。”
“爸,晚上吃什么,是不是辣椒炒肉。”
陈东风眼皮发沉,打了个哈欠:“嗯,快闭嘴吧,不要吵了...”
迷迷糊糊之间,四个人又睡了过去,陈云也挤在陈东风的怀里,陈云天枕着陈东风的脚。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一身黄土的许红豆吃力的背着一背篓洋芋进门,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液。
看着横七竖八睡着的父子四人,许红豆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意。
她也没有叫醒陈东风他们,放好洋芋洗漱一番就开始做饭。
哐哐的切菜声响起,陈东风也是醒了过来,摇摇昏睡的大脑,听着耳边的蝉鸣,再看看天边的夕阳,陈东风从没觉得这日子这么快活过。
记忆中,他自从结婚以后,身体里就有一根弦一直绷着,每天都有数不完的烦心事,每天都为钱在奔波,一刻不得停歇。
妻子许红豆也一样,种地收地,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事情在等着她来做,直到...生病离世。
陈东风搓了一把脸,下床接过许红豆手中的菜刀:“我来吧,你坐一会,晚上吃什么。”
“活酸菜煮洋芋丝、再炒个小炒肉吧。”许红豆怔怔的看着丈夫,嘴里下意识的答着话,眼底却满是迟疑。
陈东风很努力很上进,这一点许红豆很清楚,但她还真就没见过陈东风做过几次饭菜。
此刻看着丈夫娴熟的切菜,她原本想吐槽陈东风两句,想想还是没说话,只是从后面抱着陈东风,静静的靠着陈东风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看着夕阳。
她的确很累,但一家人在一起,也就没觉得有多累了。
陈东风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笑笑说道:“你去睡一会,饭菜熟了我在叫你。”
许红豆摇摇头:“那怎么行,鸡还没喂呢,我去喂鸡。”
说到这里,许红豆眼中露出一丝向往,“东风,我们攒点钱,过几天去我妈那里抱一只小猪回来养好不好,我们都还没杀过年猪,家里腊肉都没有。”
陈东风轻轻嗯了一声,“我明天去山里,过几天出去一趟,回来就给你买小猪,对了,那里有给你买的雪花膏,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牌子。”
许红豆闻言直起身,想要捶陈东风一下,落在陈东风后背上又变得轻柔,嗔怒道:
“说起雪花膏我还没找你算账,说,又是买糖又是买肉的,五块钱是不是被你花完了。”
不等陈东风回话,她又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想说对我们好一点,可这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呀,这可是你一篮一篮煤背出来的。
还要买小猪,还要盖新房子,还要送他们去读书,也不知道我们这辈子能不能盖上新房子,我都不奢求平房,只要盖两间瓦房,地面打上水泥地就行了。”
陈东风切好菜,开始起锅烧油没有回应许红豆的话,而是反问她:“红豆,你知道晒干的金银花多少钱一公斤吗?”
“一块五吧?”许红豆不太确定这个价格,疑惑的看着陈东风,“怎么了,你要进山去采金银花。”
“嗤啦...”
肥肉下锅,陈东风慢悠悠的煸炒,平静的说道:
“省里卖四块五,同样的价格收购金银花,一公斤我们能赚3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