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轻飘飘的请柬,此刻却像刚出炉的烤红薯,拿着烫手。
中午去书院后街的馄饨摊子上吃饭,庾明舒看着贺徵问:“你打算去吗?”
“去哪儿?”贺徵不明所以。
“谢五生日宴。”庾明舒道。
贺徵捧着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反问:“你想去吗?”
“我疯了才想去自讨羞辱。”
贺徵一口气扫空碗底汤汁,放下缺角的碗,冲她挑眉一笑,“还是去吧,有好戏看。”
庾明舒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笃定,贺徵难道知道什么?
“你确定我们是去看戏,而不是唱戏的?”
“凭咱们的关系,我能害你吗?”
庾明舒刚喝了一口馄饨汤,差点呛死。
“咱们什么关系?”
贺徵看了看庾旦,又看看她,“情同手足。”
庾明舒捧着碗的手顿住了,目光在碗中停顿了一瞬,才抬起来看向他,“你认真的?“
贺徵道:“不信?咱仨找地方结拜。”
庾旦兴冲冲道:“这个好,太清池后边那片梨园就不错!”
庾明舒赶忙扯开话题:“话说我还没问过,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贺徵怔了怔,坦诚道:“三月二十七,已经过了。”
庾明舒道:“行,记住了。”
“那你呢?”
庾明舒下意识想说自己上一世的生日,好在开口前反应了过来,及时改口:“正月十七。”
庾旦左看看右看看,道:“我的生辰是……”
话音未落,两人异口同声:“你的我知道。”
…
到了谢安生办生辰宴那天,庾明舒准时赴约。
马车停靠在河岸边,宾客在此处登船,再由一艘艘客船送往河中心的画舫。
此时天还没全黑,画舫游船上已点起灯,清风吹动画舫上的纱帘,依稀可见舞伎婀娜的身影,丝竹声悠然动听。
若是从高处俯瞰,映月河上一片繁华景象,美如画卷。
贺徵比庾明舒到的早些,等了半晌,终于望见她穿着那身熟悉的浅青色袍子从远处行来,打起精神朝她招手。
“庾旦怎么没来?。”
“请柬上有他名字吗?”
贺徵语塞,别过脸去,“登船吧。
到了河岸边,小厮殷切地喊着贵客,指引二人上船。
船向河中央驶去,小厮轻手轻脚地捧来一壶酒,在桌面摆上两只玉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贺徵挡了回去。
“我不喝酒,撤了。”
小厮笑意一僵,很快低头应是,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很快端回来一壶热茶和一盘点心。
“离开宴还有一会儿,二位郎君先用些茶点吧。”
庾明舒与贺徵对视一眼,见他右手在杯口处擦了一圈,眸光一沉,两人同时起杯子仰头“饮”尽。
小厮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欣喜,默默退出船舱。
贺徵放下茶杯,指着庾明舒的衣摆说:“你怎么又穿这身衣服?”
庾明舒无语,“家里穷,总共就几身衣服,你还指望我天天换不重样吗?”
贺徵又被堵的无言以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船只轻轻漂到河中央,却并非朝着画舫的方向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丝竹管弦声越来越小,小厮再次掀帘进来,船舱内静悄悄的,两个少年郎歪歪忸怩地靠在椅背上,双眼闭合,像是睡着了。
又等了一会儿,船体猛地打晃,好似有人登船。
庾明舒听见两声女人的惊呼,又听见小厮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呜声,睁眼一看,贺徵已经动手了。
他手中匕首紧贴小厮的脖颈,刀刃几乎要刺破皮肤,她都怕船忽然晃一下要了小厮的命。
小厮唇齿打颤,艰难吐出几个字来,“你们,没喝茶……”
贺徵不答,挟持他对外面的船夫说:“听我指令,掉头回去。”
此时两个刚登船的妹妹已吓得花容失色,腿一软跪在庾明舒的脚边,带着哭腔道:“贵人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那谢五郎我们来的!”
贺徵手里有刀,她们不敢靠近,便都缠着庾明舒,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庾明舒差点没跳起来,忙将自己的腿从美女手里抽出来,硬着头皮问贺徵:“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先别问了,看好她俩。”贺徵说罢,冷眼扫向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人,“你们俩,想活命,想挣钱,就听我的。”
…
此时的河岸边,谢安生望着那艘醒木的舫船,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对岸边等候多时的下人说:“事成了,上船吧。”
船舱四面由轻纱帘幔遮盖,舱内宽敞富丽,设有雅座与躺椅,桌上酒水点心具备,陈设与酒肆雅间无异。
下人毕恭毕敬地递上果酒,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这是明月楼里千金难得的‘神仙醉’,等闲之辈纵使有钱也买不着!今日五郎君生辰宴,掌柜特意孝敬了一壶,请郎君尝鲜。”
谢安生接过酒杯,视线落在眼生的下人身上,“我怎么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