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渡笑着摇摇头,身旁另一道身影突然从小道挤进来,是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孩子。
微胖,好像胖虎一样,憨厚可爱的,手里拎着一兜绿豆冰,脸上汗水涔涔,边抹着汗边叫着:“妈,我回来了!”
大妈立刻把他拉到身边似乎生怕他碰到他,笑着介绍,“我儿子,胖虎!”
居然真的叫胖虎,沈舟渡不禁笑了,主动撂下手里的一兜东西向他伸手,“你好,沈舟渡。”
胖虎不太好意思地蹭蹭手跟他握了下,“你好,晁天虎……那个,吃绿豆冰吗?”
沈舟渡摇摇头拒绝了,他再一次憨憨地朝他笑笑进屋去了。
大妈家姓晁,就是夏婵家的邻居,得知沈舟渡还会在「渡」住上好一段日子后更加热心,声称那以后就都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尽可能告诉她。
这毫无芥蒂的热情令沈舟渡更觉惭愧,就昨日的事郑重道了歉。
晁婶闻言却豪迈地摆手称压根不记得了,嘱咐他也别往心里去着急做饭便告了辞。
回去「渡」,小院里也正热络腾腾飘荡着晚饭的氛围。
姥姥和前台的姑娘正在一楼厨房忙活晚饭,看见他回来,老太太捏着老花镜腿从窗里探出一颗脑袋笑眯眯问:“回来啦,要不要一起拼饭?”
沈舟渡中午时剩的菜还有许多,想着今日便先不拼了,笑着婉拒了。
他回房将今日采购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待整理差不多时就听见院外响起一阵摩托车的熄火声。
他下意识向窗外看,见小院外有两个人影相继从一辆旧摩托车上迈下来。
后座的女孩红色工装裤,宽大的黑T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显出一截细瘦的腰来。
她褪下头盔甩了甩,汗湿的长短发便凌乱在肩上散开,露出一张汗涔却仍标致的脸。
然后前座那骑摩托车的人也跟着迈下来脱下头盔,竟是昨天那个黄毛。
沈舟渡不由自主地出了门站在三层的走廊往下看,院里姥姥和前台姑娘正将饭菜摆在露天餐桌上说了声,“回来啦。”
“姥姥~”黄毛抱着头盔扒拉着一头黄发笑嘻嘻进来。夏婵慢悠悠跟在后面。
某个随意抬眸间,夏婵和黄毛都一眼瞥见楼上的沈舟渡。
夏婵还好神色平淡,黄毛愣了下倒像被一脚踩中了尾巴的狼狗猛地炸起毛来,指住他便喝道:“你怎么在这儿?!”
嗓门太大太突然,老太太捂了下耳朵拍他一把。沈舟渡微抿唇角平静走下楼来。
看他站在自己的面前,黄毛更不可思议了,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更怒不可遏道:“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敢到这儿来?昨天找茬不够今天还特意找到这儿来了是吧!赶紧给我滚!我告诉你……”
沈舟渡看了眼他身后侧一脸平淡的夏婵唇角微动刚想说话,夏婵却忽地一抬手,手掌像个铲子飞快在黄毛的后脑勺上搂了把淡淡说:“道歉。”
沈舟渡怔住了。黄毛也怔住了。
黄毛捂着脑勺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
就听她毫无语气地说:“怎么跟上帝说话呢。”
“……”上帝这称呼,让沈舟渡有种道不明的不自在。
而黄毛而黄毛愣愣眨眨眼已经听明白了什么般惊愕道:“你让他住在‘渡’了啊?!”
夏婵只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沈舟渡权当默认。
“姐你疯了吧!”黄毛一瞬更炸毛了,不顾后脑勺的疼爆喊:“他昨天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又不是没看到,干嘛让他住这儿!他当时不是自己说的不住不住吗!这镇上百十来家旅馆还不够他住的了?干嘛让他住这儿!”
夏婵淡淡拢了眉似乎觉得吵,“因为他给了钱。”
“……”黄毛哽了一下,“给钱也不能让他住啊!这是尊严!”
“上次你找那个活,人家当时是怎么骂你的?你最后不也接了?你当时的尊严呢?被狗吃了?”她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语气里压着最后的耐心。
“……”黄毛脸色憋红一时哽着脖子说不出话了。沈舟渡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圈总觉此刻自己若再上赶着解释什么恐怕会激化矛盾,干脆默默闭了嘴。
恰逢姥姥也已在不远处的餐桌上敲着筷子催促。
“都还吃不吃饭啦?不吃可就不给你留了啊!这天天吵吵叭火的邻居以为三战了……”
尽管不忿,黄毛还是憋下了火,从沈舟渡身边走过时狠狠瞪他一眼撞了下他的肩过去了。
夏婵也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到洗手池边去洗手了。沈舟渡原地默了默还是跟上了她,在公用水池房她身后一步之外站住。
“不用说谢。”然而还不待他说话,夏婵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沈舟渡一瞬缄了口错愕看她。
她拧紧水龙头回身,整个人随性地靠在水池边沿,姿态散漫慵懒。
而后她故意甩了甩手,飞溅起的水珠都迸在沈舟渡的脸上身上,冰凉的。
沈舟渡下意识闭了下眼想退后,却鬼使神差绷紧指尖忍住了。
那一瞬夏婵的眸里突然攒起点意外的玩味,边甩手边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谐谑说了句:“毕竟你给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