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搭在膝上轻叩着,忽然好心情道:“其实孤本就该叫你汀汀才对。”
江听晚听不懂他是何意思,轻蹙了蹙眉。
“汀汀还未被册封吧?”谢斐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不由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目光更是温柔:“看来那老东西的病到还是时候,嗯?”
江听晚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她倏得掀开眼帘同谢斐对视,眼眸红红的像只兔子,若有耳朵怕是都要支起来了。
“抖什么,”谢斐失笑:“孤不是也在帮你吗?”
江听晚简直不敢深想这话,逃避似得先移开目光。冷风拂过,吹乱的发丝在面颊上粘成一团,狼狈又可怜。
谢斐微眯眼眸,掐住她下巴抬了抬,指腹拂过女子面颊,一点一点替她将碎发拨干净了。
而后也没收回手,迫使她仰面同自己对视,眉梢微挑,轻笑起来:“等那老东西死了,孤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江听晚眼中的泪凝固了。
她直觉这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心底又隐隐冒出另一个想法,告诉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家。
她抿了抿唇,眼中仍旧充斥着防备。
屏风后有些逼仄的角落,谢斐看着地上娇小的一团,笑起来:“你娘亲的病,孤也让张太医去帮她治,如何?”
说最后两个字时,他凑近了些,高挺的鼻几乎摩挲过女子面颊。江听晚看着眼前一张清俊的脸,心跳得更快了。
娘亲的病看过许多大夫都未医好,当初回洛阳,也是因为江家人说要给娘亲治病。
江听晚忍不住想,或许张太医能有法子呢?上一次帮她把脉时,张太医就给她开过调理身体的药……
她眼神从抗拒转变为迷茫。
谢斐看着她纠结,并不催促,反而好心情地去嗅她发间香气。
这时江听晚眼中迷茫的散开,她不敢想那一刻自己竟然真的犹豫了,她怎么能……
江听晚不敢想了,很快挣扎起来,此刻只想离眼前人远远的。
她故技重施,想像昨夜一样挣脱离开。年轻男人掐住她下巴直接收紧,他掐得很重,疼得江听晚眼泪直流。
透过眼泪,眼前闪过昨夜的画面,压在脖颈的指骨也是这样冰冷。江听晚忍不住想,若那时她敢挣扎,是不是已经被掐死了?
他还要带着她去触那些恶心的蛇,那间屋子里,那间屋子摆满了一样的黑漆木盒……江听晚越想越觉得瘆人,眼前人分明是个疯子才对,她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她挣扎地更厉害了。
谢斐看向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冷漠。
江听晚本就还沉浸于后怕中,一抬眸和男人寡淡的眼眸对上,那目光如有实质,简直同伺机于暗处的蛇一样阴冷。
在菏泽的乡下,她就曾被蛇咬过一次,那时她还很小,记忆逐渐模糊,但那条蛇悄然缠绕上脚腕的触感仍旧清晰,冰凉的阴冷的,从此便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而此刻被这样看着,竟也让人生出一种正被缠绕收紧的错觉。江听晚闭上眼,猛然抬起手来,她本意只是想挣脱,直到耳边落下清脆的一声响,半睁开眼便看见年轻男人的脸颊隐隐留下浅浅的红痕,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更害怕了。
手颤抖着,趁后者停顿的时间,江听晚如愿挣脱开,踉跄了瞬,想也没想便跑了出去。
一推门见殿外竟站着一人,江听晚认出他是太子殿下身旁的侍卫,她眼角挂着泪珠,神色防备又警惕地朝另一边跑走。
期间被裙摆绊倒了一次,江听晚很快爬起来,擦了擦眼泪,也不在乎自己有多狼狈。
周文末呼出口气,想自己大概是听错了,这江家女柔弱到走个路都能把自己绊倒,怎么会有胆子打人呢。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人跑走,皇上那儿怎么办?
但主子都没发话,急也没用,周文末想他该进屋问一问,忙不迭转身进了偏殿内。
隔扇门敞开着,一眼扫去没见到人,周文末愣了一下,才看清扇屏后的一道人影。
娟纱扇屏影影绰绰,须臾男人转过身走出。碎光影浮动在半空,清晰映照出男人脸侧上的红痕。
只是很浅淡的痕迹。
周文末却看得一阵心惊,他飞快低下了头,还在想方才竟然不是幻听吗?
他没想到那样柔弱的人竟然能有这般胆子,而她还没被掐死喂蛇,这显然更奇怪了。
周文末差点不会说话了,嘴皮子哆嗦着:“殿下,皇上那边……”
谢斐淡淡看了他一眼:“人送过去了?”
周文末点头如捣蒜,气氛压抑,紧张到令人森冷起来时。谢斐慢条斯理地理着袖摆。
腊月的天极冷,冷风拂过男人淡青的长袍,吹的广袖婆娑作响。
谢斐抬起手端详,指骨下仍残留着鲜活的跳动,他淡笑一声,轻触了触脸。
还挺有骨气。
*
江听晚跑过长廊,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儿,只是觉得迷茫。
素衫被风吹得凌乱,她抬起头,看见眼前一株盛开的红梅。红的有些刺眼,她只看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庆幸的是,原来她绕回来了。
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