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笑:“不愧是方先生的眼光。”
方槐序安静地看着她许久,忽然叫走了其他人,自己也走进了试衣间。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完离开,他刚好换上了和她搭配的白色西装走了出来,上前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示意看向镜子。
镜子里,她的身高刚刚好到他的肩头,一个温婉沉静,一个风光霁月,真是一副相当温馨的画面。
“脊背再挺直一些”,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微微抬手,虚虚地比划了一下她的肩膀:“肩膀打开。”
孟瑶照着他的指示调整,他看着镜子中的她,眼神专注:“就是这样,很好。”
他的目光带着温度,只是隔着镜子就足够让孟瑶紧住呼吸,更不说他现在就站在她身后极近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张力,他的动作恪守着绅士的边界,却忽然低下头,扬起唇哑声:“原来是只纸老虎。”
什……
孟瑶愣住,不敢相信刚才那句俏皮的打趣是出自方槐序的口中。
“怎么这么紧张?相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生。”
方槐序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温和地望着镜子里神色僵硬的女孩:“你很好,也值得最好的呈现,不要怯场。”
他的笑无疑是认下了刚才那句玩笑,这次孟瑶肯定他绝对知道了自己的窘迫,被戳破了尴尬后,又难为情又不甘心。
但这个插曲倒是意外地冲淡了方才的消极情绪。短暂的安静后,她决心要为自己扳回一城,重新看向他换了个话题:“就是挺惊讶的,刚才在楼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备考?”
“每天都在书房,不小心看到你的复习资料了”,他重新抬起身:“而且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安于现状的人。”
“看起来?我很像个书呆子?”孟瑶也开玩笑回去,扬起的唇角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也是,我这样的情况,只能幻想一下读书改命。”
方槐序却顿了下,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有梦想是好事。”
梦想。
她垂下眼睫,心中长叹一口气:像她这样在困境中挣扎求存的人,哪里还有时间管什么梦想,简直是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但方槐序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继续补充:“如果没有成功就是失责,那么人生所有的尝试都是耻辱。”
他坚定地否定了上一句:“努力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说完,他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温和:“我知道你平时工作也承受了很大压力,这个年纪能同时兼顾着学业和工作,还有能有自己清晰的未来规划,已经很了不起了。”
孟瑶再次陷入沉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中认为最不堪和狼狈的一面,会被他人这样评价。
一股汹涌酸涩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冲上鼻尖和眼眶,她迅速别开视线压制住了那股情绪,借口整理并不存在的褶皱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害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喉间的哽咽。
她也没想到,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第一个激励她继续朝着这茫然道路继续前进的人,会是这个只有过寥寥接触的联姻丈夫。
无论如何,向上总是没错的。
她仿佛突然茅塞顿开,了然地笑了笑。
试图平缓住呼吸时,脑后传来温和的碰触,一双温厚的手忽然在她脑后轻柔地揉了揉,她刚收拾好的情绪险些又漫上来。然而等她再次抬起头,镜子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礼貌地转过身,正假装整理着桌旁的配饰。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明亮坚定,确认了自己不会再出意外,挺直了背脊走去他的身侧,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释然笑容:“谢谢,我们继续试剩下的吧。”
方槐序欣然:“好。”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异常顺利,孟瑶也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开始主动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婚礼的流程事项也都和方槐序进行了简单的沟通,眼中多了许多从容和自信。
方槐序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少,但总能精准地指出关键。
两人合作得十分顺利,孟瑶第一次觉得,这场婚姻并不全是一件坏事,至少让她窥见了一个更高、更广阔的世界。
也让她接触到一个……在她此前从未见过的,从骨子里散发着涵养的优雅绅士。
她依旧想要逃离现在的生活,想某天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但另一个新的念头,却在和方槐序的日益接触中逐渐滋生。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凭着努力,真正有资格平等地站在这个她现在不敢肖想的世界,成为像方槐序这样自带光芒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心脏有一瞬间的加速。
也许不只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更是因为她仿佛看到了迷雾前方,属于自己的奔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