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旁宣读庄严的誓词。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孟瑶张了张嘴,那句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我愿意”却卡在了喉咙。她抬着头,眼底万千的情绪汹涌,最终化作了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直冲眼眶。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
一向从容不迫的方槐序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手足无措,看着那精心修饰的脸庞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完全僵在了原地。
直到身边的主持人迅速解围:“新娘子太感动了,但我们的仪式还是要继续的……”
孟瑶猛然惊醒,很快从失控的情绪边缘拉了回来,强行压下眼底的水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仓促却足够得体的腼腆笑容,用不大的声音清晰道:“我愿意。”
不能失态,绝对不能。
“现在时间留给新郎新娘!”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台下欢呼声四起。
然而两枚闪亮的银戒带上无名指,方槐序却清晰地看到了她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空洞,错愕的视线在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后,逐渐恢复沉稳。
他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流程亲吻她,反而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的脸颊,为她抹去了脸颊旁未干的眼泪。
指尖温热而略带薄茧的触感短暂地停留在皮肤上,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孟瑶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抬眸时,对上他了然的视线,笑意温和地为她找了个解释:“新娘腼腆,下一个流程吧。”
台下也是一阵细微了然的唏嘘,在他们看来,方槐序这个自然无比的动作,完全是恋人之间的爱怜体贴。
她垂下眼睫,心底的那根弦紧紧绷着,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圆回了场。
仪式照常进行,孟瑶也在极尽所能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直到中间换敬酒服时才松一口气。
方槐序陪她一同走向临时休息室,走廊安静,他才问:“刚才……没事吧。”
“没事。”孟瑶回答的很快,不敢看他的眼睛,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搪塞:“就是太紧张了,既然是演戏嘛,当然要演得真一些。”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真是她编纂好的剧情。
方槐序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深邃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多想要说的,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快去换衣服吧。”
孟瑶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似的走进换衣间换上了敬酒服。
胃里那股翻涌着的恶心自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她想去洗手间静一静,还没歇上一秒,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就从身后响了起来。
“哭得那么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有一腿。”
孟瑶的身体一僵,转过身后,看见林玥正慢条斯理地从门口走进来,不紧不慢地关上手中的化妆镜,眼神轻佻地上下将孟瑶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讥笑道:“不讽刺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孟瑶的呼吸紧促了起来,显然没有想到林玥会主动来招惹自己。
今天对方家和林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日子,本来婚礼上的插曲就让她有些心虚,孟瑶现在完全不想惹出来什么是非,脑子里正飞速运作着是否该以一个体面的方式,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斗时,却被林玥视作了软弱。
林玥更加不屑地哼了声,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靠着模仿我才能混口饭吃,让我爸出钱给你那个病痨鬼外婆治病,现在还捡了我不要的男人,才能勉强站在我面前……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乖乖给我们家当条摇尾乞怜的狗,祈祷你风光的日子更长久些吧。”
提到外婆,积压的一整天的负面情绪忽然在这一刻被林玥这番刻薄的话点燃。
孟瑶脑中仿佛有一根被紧绷着的弦被啪地一声挑断。
面前这个自视甚高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她这样的人是怎么为了生存拼命顽强地活着,更不知道她对她的恨和嫉妒,已经积攒了将近数十年。
林玥用冷言冷语维护起来的自尊,比起她付出的努力,有多么的不值一提。
她淡淡地抬起头,视线锐利无比,冷笑一声:“林大小姐,你好像搞错了两件事。”
她向前一步,气场陡然压过对方,靠着洗漱台淡淡地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是你爸主动出钱出力,让我归林家的籍,求我嫁给方槐序……你不要的男人?你才是被方家退婚那个的人吧。”
“你!”
林玥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击和毫不留情的话气得脸色骤变。
她刚想要开口反驳,孟瑶根本不给她机会,极快地竖起第二根手指,字字诛心:“第二,你说的对,我就是拿着你们林家的钱,给我外婆治病。甚至你爸为了我能好好跟方槐序过日子,还要四处牵线搭桥替我外婆找医生……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吧?这次你爸怎么不纵着你了?我猜你也是说服不了你爸,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专程来这里找我两句不痛快过过嘴瘾吧。”
林玥是一点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一副被戳中的心事的表情,眼底浮现出肉眼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