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牛老爷同意借粮,但是要了他们家里的田做抵押,没有田的就用房子来抵,来年还不上,就都归他了,如此没过两年,村子里近八成的田都到了他的名下。农忙时村民们要给地主种地,忙完了还要给地主家挖地窖盖房,他们被当成牛马在田地间日夜操劳,没一刻得闲,家里的孩子也被当成小牛马受地主使唤,最后只换来一点点果腹的粮食。
世道越来越乱,百姓的日子也跟着越来越难过,光是一个冬天,牛家村就饿死了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眼看着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牛万里干脆把村子里的年轻人召集到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给牛家村的人寻一条活路。
有人路过牛三斤家的时候,见牛三斤还坐在院子里搓草绳,就顺嘴叫了他一声:“走啊三斤,去小桥啊。”
牛三斤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说:“俺、俺俺要去山上捡、捡柴火。”
又有一人走过来,他揽住刚才说话那人的肩膀,笑嘻嘻道:“二哥都没来找三斤,你过来叫他干什么?快走吧,别叫二哥等急了。”
牛三斤想问问二哥要做什么,可没等他把话说出口,两个人就转身跑了。
牛三斤低下头,怀着一肚子疑问继续搓着手里的草绳。
不过很快牛三斤就知道了他二哥做了什么,牛万里带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们扮成土匪,打算去地主家打劫,结果牛地主那老东西不知怎么得了风声,带着二三十个家丁,还有一群官府的捕快给他们来了一个瓮中捉鳖,最后牛家村的这群年轻人们全被下了大牢。
牛万里清楚牛三斤的性子,知道跟他说了他大概也是不敢跟他们一起行动的,即便他敢,他笨手笨脚的多半要拖后腿,所以牛万里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带他,牛三斤这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牛三斤并没有感到高兴,除了有他二哥被下了大牢的原因在,还有一些他没法同人言说的失落。
如此又过了小半年,老地主要在村子里给自己家小孙子挑个随从,长得难看的不要,年纪太大或太小的不要,想去他家打劫的不要,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胆小老实的牛三斤。
地主给的月钱不多,但总比在家种地好一点,他娘年纪大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身体不比从前,可现在他们家连个抓药的钱都拿不出来。牛三斤想让他娘过得好一点,而且他还怕自己不同意就得罪了地主那老东西,以后他们娘俩在村子里的日子更不会好过,所以牛三斤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没多久这事就在村子里传扬开来,不少人都猜测打劫的事就是牛三斤向地主告的密,牛三斤不善言辞,在那里不是不是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最后只能作罢。
地主孙子的随从可不好当,这孙子跟他爷爷那狗东西一个样,心情好的时候让牛三斤在地上爬,把他当成大马骑,心情不好便是对他又打又骂,小孙子要是不小心伤到了,那牛三斤更倒霉了,轻则被扣月钱,重则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
不久前因为小孙子走在路上摔了一跤,牛三斤就挨了顿打,第二天发了烧,他一个人躺在逼仄又潮湿的下人房里也不敢叫大夫,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这半年赚了多少钱,能不能给他娘买一身新衣裳,结果算来算去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月钱几乎要被扣光了。
牛三斤抱着枕头默默掉眼泪,好在第二天他得了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晚上,牛万里带着他的兄弟们越狱了,这让病中的牛三斤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