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哪里有鬼?”
沈琅躲在宋不群身后,心惊胆颤地往沈骤的方向看,“这、这青天白日的,宫里怎么会有鬼?”
宋不群一转头见他脸都白了,新奇道:“你怕鬼啊?”
“我、我当然不怕!”沈琅倏地站直身子,衣袍下的两条腿还在打颤,为转移注意力,他指着沈骤道:“那猫是怎么回事?”
经那太监一闹,周遭交头接耳的众人皆停了声响,朝沈骤那边看去。这些视线或惊或奇,就见沈骤手里的桃儿被猫一掌拍掉,这猫养得好蛮横,扒着他的衣襟往上爬,很有要骑脸的架势。
只听人群里有人说:“这是盛安公主的猫吧?”
“盛安公主的猫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是谁啊,公主的猫怎么瞧着与他很熟的样子?”
宋不群也小声道:“你兄长此前认识这只猫?”
沈琅道:“怎么可能,我们刚入长安没两日,他上哪认识公主的猫?”
“这里这么多人,它怎么就扒着你兄长不放?”宋不群看沈琅勉强镇定的神情,忽然很想逗逗这个小公子,“我听说猫能看到邪祟……”
“真的假的?”沈琅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邪、邪祟?那……”
这时,眼看那猫爪要一巴掌呼过来时,沈骤当即捏住猫的后脖颈,将它整个提溜起来。
也是奇了,那猫儿在沈骤手里乖得很,只轻轻“喵呜”一声,竟毫不挣扎。
沈骤抱着猫缓缓起身,神色森森地朝沈琅走来,“呀,被发现了。沈琅,你不知道吗,我其实早就死了,就在那年你推我下水……”
沈琅大叫一声往后退,四仰八叉地跌进了草丛里,“你你你真的……”
沈骤顿时发出爆笑,怀里的猫受惊跳了出去。
“哈哈哈哈沈琅,你几岁了啊?”
“你!”沈琅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袍,气急败坏道:“沈骤,你有病吧?!”
沈骤笑弯了腰,他双手撑住膝头,眼尾都笑出了泪花,连带着旁边的宋不群也噗嗤笑出声来。
此处顿时欢声一片。
伴随着沈琅的斥责,沈骤笑得喘不上气,他抬指擦拭眼尾,唇角的弧度有刹那的僵顿。他垂了垂眼眸,视线从脚边的长毛猫身上掠过。那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瞳孔里一闪而过的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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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皇后生辰,众皇子妃嫔皆到齐了,李繁宁远远就听到里面阿谀奉承的嬉笑声。
再看殿外这一圈禁军侍卫,便知延德帝也在里头。
李繁宁缓步登上台阶,然而门外的守卫并未立即放行。
为首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将领是北衙禁军都尉裴序,从李繁宁走近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被幽香覆盖所以并不明显。
但是,他闻到了。
四目相对,李繁宁神情坦然,一副什么坏事都没干的样子。裴序的视线掠过后头侍女手里的匣子,但只短暂一眼,他很快就让开了。
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很快,便有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六妹好大的排场啊,母后生辰迟了不说,连父皇都得等你呢,到底是有个执鸾司傍身,与我们这些皇子公主就是不一样。”
李繁宁走上前,并未理会说话的人,只朝上首福了福身,“盛安来晚了,望父皇、皇后恕罪。”
皇后年逾四十,虽养护得当,但身为中宫之主,面上仍有掩不去的倦态,这种倦态为她添了几分慈悲的面相,连带着语气听起来都很和善,“盛安的府邸是远了些,来迟也属正常,不碍事,赐座吧。”
宫女搬来墩子,李繁宁却并没有坐,她看着自己威严可畏的父皇,直到延德帝抬了抬指,“坐吧。”
她才缓慢落座。
与此同时,方才那道充满敌意的声音再次传来,“母后就是太好心,才由得旁人回回怠慢。”
“好了华瑶。”皇后细眉一蹙,口吻中略有警告的意味,“筵席尚未开始,盛安便没有来迟,今日千秋宴百官俱在,你身为嫡公主,莫要失了身份。”
李华瑶咬了咬唇,显然不甘。
忽然,另一端有声音响起,“永福公主如此讲究规矩,倒是自己先坏了规矩。”
说话的人坐于皇后左下手,一袭紫色宫装可见位份不低。她看起来比皇后略年轻个几岁,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情,眉梢眼角皆是媚态,连嗓音都自带涟漪。
李华瑶平生最恨人唤她这封号,是以不悦地横了一眼,“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我坏谁的规矩了?”
萧贵妃低低一笑,忙放下茶盏,“公主不要生气,本宫也就那么一说。驸马刚病逝不过三月,按照我大晋朝的礼节,公主如今还在孝期呢,虽说皇后生辰事大,但到底人多口杂,公主今日,实在不该如此穿戴。”
萧贵妃说罢又捂住唇,“瞧臣妾,又多管闲事了,皇后贵为中宫之主,自己的儿女,自有自己的教法。”
李华瑶捏了捏拳,“你——”
皇后淡声道:“华瑶,去把头饰摘了,换身素净的衣裳。”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