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争渡抽空从药山深处把一株络石幼苗移栽回来的当天下午,那具巨大的花架也终于完工——花架立在湖边厚密的苔藓地上,白骨被打磨得莹润生辉。
刚被移植进去的络石,此时还是很幼小的一株,尚且连骨架的脚腕骨都无法圈住。
林争渡忙完一切,揉揉脖颈伸展胳膊,走过中庭时看见几片枯叶被风吹到了走廊上。
她愣了楞,迟疑片刻,不自觉穿过走廊一直走到前院空地里。
因为已经有六日无人打扫,院子里的地砖又被一层落叶覆盖。原来谢观棋已经离开六天了。
那场春梦对林争渡的影响,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变小,她现在就算想起谢观棋,也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尴尬了。
除了些许没有头绪的怅然之外,林争渡还感觉有些对不起谢观棋。虽然是谢观棋先不辞而别——也不算不辞而别吧,他至少还去辞别了自己师父。
但自己那两天确实是一直避着他,给出的借口也很敷衍。
林争渡自言自语:“找个机会去一趟剑宗,跟谢观棋把话说开吧……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春梦,谢观棋这人做朋友是真的很不错。”
“做病患也很不错。”
又会主动打扫卫生,又会在她忙手工的时候帮忙递工具,还不会把钉子拿成锤子。
很快林争渡就找到了合理前往剑宗的机会——这个月的月底,剑宗内部有春分大会。
春分大会是专门为剑宗年轻弟子设立的季度赛会,让弟子们以抽签选择对手的方式捉对比试,只有第一名,不设第二名第三名。
春分大会是剑宗内部的比赛,并不对外开放,也不允许外人进去参观。但药宗例外,药宗与剑宗同属北山一脉,同气连枝,药宗弟子凭宗门腰牌,可以随意进出大会赛场进行观战,还可以参与剑宗内部的赌剑活动。
*
云端之上,霞光七彩,不时有散养的仙鹤飞过。
有的仙鹤仙风道骨,有的仙鹤嘴里叼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摘的果子,边飞边吃,吃完还在云端乱吐果核,鹤德堪忧。
除了热爱在云端四处溜达的仙鹤之外,还有符文缠绕的飞云渡船。
此处渡船每两个时辰一趟,往返于剑宗和药宗之间,一趟只需要两块灵石,在宗门上空禁止飞剑也禁止御气的两宗中,是没钱养仙鹤的弟子们最为喜欢的交通工具。
“哕——这个——哕——船——哕哕——”
林争渡扶着飞云渡船的墙壁大吐特吐,吐得整个人差点趴在装秽物的木桶上。
青岚一边扶着她,一边叹气回答:“还要两刻时间,才到剑宗呢。你上船之前不是已经吃过晕船药了吗?怎么还吐成这样?”
林争渡:“你不——哕——晕船——哕——”
青岚:“……算了你别说话了,专心吐吧。”
好不容易等渡船落地,林争渡脚步虚浮的被青岚扶下去。两只脚重新踩到地面的瞬间,林争渡感动得眼眶湿润,不禁揉了揉眼睛。
青岚看得有些好笑:“真搞不懂,师姐你明明晕船那么严重,干嘛非要来凑这个热闹?春分大会又不是第一次开了,往年请你来都不来。”
林争渡不爱出门,就连药宗自己内部的一些活动,她都不去参加,更别提剑宗的春分大会了。所以即使剑宗同药宗关系要好,在谢观棋之前,林争渡也并没有相熟的剑宗弟子。
她突然说要来春分大会,青岚属实是大吃一惊。
林争渡摸了摸自己鼻尖:“就是因为往年从来不来,所以今年才感觉好奇嘛。”
两人随着人群涌进剑宗大门,在守门弟子面前出示了腰牌之后,便有一个格外年幼的剑宗弟子来为她们引路,带着她们一直走到大赛入口。
比赛设立于一处掌珠幻境内,幻境外由高到低层叠着数不清的观众席。
引路弟子背着一把练习所用的木剑,还带着婴儿肥的笑脸,向二人作揖,声音清脆:“两位药宗姐姐自己寻空位坐下即可,观赛途中切记不可攻击幻境水幕,不可大声辱骂参赛弟子,不可随地方便……”
引路弟子一口气说完了二三十条观赛要求,末了十分严肃的补上一句:“若触犯规则者,将会被阵法弹出观赛席噢!”
青岚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拉着林争渡自顾自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不一会儿,她们周围的空位渐渐被其他人填满,林争渡有看见好几位眼熟的药宗弟子。同时,中央空地上的掌珠幻境水幕发出一阵微光——波光闪烁片刻后,巨大的字幕漂浮其上。
是对战弟子的名单。
林争渡一目十行看完,却没有在名单上找到谢观棋的名字。她微微皱眉,又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虽然上面的名字极多,但是林争渡对自己的目力很有信心,绝不至于看漏。
林争渡问:“这就是全部的参赛弟子了吗?”
青岚点头,有点兴奋的说:“对啊。今年的参赛弟子比去年多不少,看来一定会打得很精彩!”
“精彩?”旁边的剑宗弟子撇了撇嘴,“那道友你可要失望了,今年大概会是最无趣的春分大会了。”
青岚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