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感觉到了失败带来的挫败,感觉到了背叛带来的恐惧。
虽然他躺在床铺上,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但其实他现在正处在极度不安全的恐慌情绪之中。
任何违背心意的言论都会被他自动判定为忠诚度问题。
“子纲,你不是之前才劝我全灭会稽郡士族的吗?”
“那是因为情况不同,会稽郡和吴郡的处境不一样!”
“不一样?是因为吴郡的士族比会稽郡的士族更恨我吗?!”
“这……将军,这件事情太过蹊跷,疑点太多,可否与子布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蹊跷和疑点从来就不少!”
孙策咬着牙,怒道:“吴郡士族以陆氏为首,自我提领吴郡以来,就没有与我和解!也不曾出仕于我!彼等不出仕于我,那是要出仕于何人?”
“将军,这的确是事实,但是,他们并未起兵反抗将军啊!”
张纮苦劝道:“一封密信不能说明什么,如果这是刘基的计策,将军岂不是冤枉了他们?岂不是平白树敌?”
“平白树敌?”
孙策冷笑道:“子纲,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觉得他们不是我的敌人?他们真的不是我的敌人吗?一旦吴郡有变乱发生,或者刘基动兵来攻,他们真的不会起兵攻击我吗?”
张纮顿时愣住,哑口无言。
孙策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唯一的,几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张纮这才意识到,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刘基所操作的,有一个事实从来不曾变更过——吴郡士族与孙策本人之间已经无法达成战略互信了。
见张纮说不出话来,孙策也也不多废话,再次下令给陈武,让陈武带人回去执行他的命令。
除掉吴四姓,并且对整个吴郡的士族展开一轮大调查。
谁敢勾结刘基、与孙氏作对,他就要让谁死。
陈武一看张纮都没话说了,只能领命,快速离开了孙策的病房。
张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孙氏政权的末日已经要到来了!
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虽然他们的确可以铲除会稽郡所有的地方势力,可以把会稽郡打成白地、彻底重置,可以在会稽郡站稳脚跟,但是一个会稽郡又有多少人口和资源支撑一个政权呢?
就算加上吴郡,也还是不够的。
更别说吴郡的大清洗是否能成功也是个问题,现在会稽郡的叛军还没有剿灭完毕,大军主力不能返回,只靠着吴郡留守的那两万兵马,真的能把吴郡士族全部解决掉吗?
张纮不知道。
但是并不妨碍这件事情的推进。
七月初四,陈武率领军队抵达吴县,向留守吴县的张昭、孙辅传达了孙策的命令。
张昭当场被吓住。
孙辅倒是一番狂喜。
“我就知道伯符一定会这样做的!果然如此!那帮混帐东西,个个都该死!”
等待孙策命令的这段时间里,张昭和孙辅也没闲着,把被他们抓起来的那名刘基派来的细作好好的料理了一番,从他嘴里问出了不少东西。
这小子一开始还嘴硬,说是死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孙辅就给他安排了十三项酷刑,这小子挺过了六项,坚持了三天,后面终于坚持不住了,就交代了。
据他所说,刘基早就和吴四姓有私下里的联系。
甚至刘基一直都在通过和吴四姓的之间的联系打探孙氏政权的一些军情消息,吴四姓也早就有对孙策不满、试图迎奉刘基进入吴郡、掌控江东的想法。
特别是陆氏家族,因为和孙策有血海深仇,所以非常抗拒孙策的统治,是带领四姓家族与刘基联络的首脑家族,是刘基的绝对拥趸。
孙辅得知以后大怒,张昭得知以后却觉得有些蹊跷,打算再问一些更加细节的东西。
结果张昭去了监牢之后才发现细作已经咬舌自尽了。
他对此感到更加的疑惑,也对孙辅的激进主张表示不赞同。
“问题还有很多啊!他都交代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还要自尽?他交代的那些事情过于笼统,并没有细节,很难辩证真伪,以此定罪四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难道,这是刘基的反间之策?”
孙辅对此却没有更多的思考,他对于刘基就是满满的恨意,任何牵扯到刘基的事情都能让他想起惨死的哥哥,恨不得立刻就让刘基去死。
与刘基有勾结的人自然也不能放过。
“刘基是有多蠢才会专门派人来送死?而且陆氏和我孙氏有仇,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家一半人口都死在庐江,他们不恨我孙氏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至今都没有出仕!
张公,不是一个家族没有出仕,整个吴郡士族都没有一个族人出仕我孙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不想出仕我孙氏,所以必然会选择迎奉新主进入吴郡!那个人就是刘基!”
孙辅对着张昭一顿情绪输出。
他说的虽然也都是真的,但是张昭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人相争不下,孙辅一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