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颈托,额头缠着绷带的陈晓薇。只要想到雨夜里毫不犹豫撞上去的她,奚冀就鼻尖泛酸,扭着脸将眼泪抹掉。他轻柔地托住陈晓薇绵软的手,垂眸凑近……唇瓣呵出的气息经由陈晓薇的皮肤折回来,令奚冀错愕地眨眨眼。
时间仿佛静止。
他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却完全没舍得放开,反而轻柔地摩挲陈晓薇的手指。
心跳躁动,奚冀微微睁大眼睛,仿佛这是什么新奇体验,温热的唇瓣柔情地贴近陈晓薇的手背,汲取她的气息。
一触即离。
奚冀挺直脊背,耳尖泛红地望着远处。良久,浅粉的舌尖舔舔嘴唇,似是回味,奚冀有些难堪地清清嗓。
陈晓薇在花束的香气里醒来。
她痛吟着,视线还有些模糊。意识回笼的瞬间,只觉得浑身都跟被碾过似的,酸痛异常。
奚冀立即俯身,见陈晓薇想转头,轻轻抵住她的脸颊,示意她不要乱动。“嗯?"陈晓薇含含糊糊,看清奚冀的脸,她的眼底缓缓泛起笑意。只是随着奚冀透明的眼泪滴到脸颊,陈晓薇的笑意化为茫然,似乎想问他为什么哭。
-先别动,你的脖颈受伤,还有脑震荡,要好好修养。陈晓薇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以后不许……
奚冀皱眉,平复心情。
-以后不许这么拼命,我宁可是自己死掉,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陈晓薇没有回应,只是动动手指,冰冷的指尖覆住奚冀的手,握着他的手安心合眼休息。
不管重来多少次,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奚冀死去的。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梦境。
奚冀的病房邀请函最终被陈晓薇强行抢到手里,现在《霉斑》的主要角色都齐聚在医院。
陈晓薇和周听砚住在相邻的VIP病房;程俊住在骨科的病房;昏迷的沈沛涉嫌非法持枪和故意杀人,暂时被监视着;奚冀和舒渺则是在各自的位置当陪护奚冀舀起一勺汤,静默几秒,等待热度散去,凑到陈晓薇的嘴边。陈晓薇咂咂嘴,没滋没味的补汤实在是让她想念油盐酱醋的味道,苦瓜脸地跟奚冀对视,奚冀就明白她的意图,继续舀汤,耐心地等待着她不情不愿地喝喝着喝着,陈晓薇骤然握住奚冀的手腕。
“哥,那天被送到医院的,还有没有别人?!”奚冀不解地摇摇头。
“肯定有,她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气色很差。"陈晓薇有些神经质地继续说,“肯定有的,那天我看见了,就在沈沛的车附近。”沈沛的车飞旋着漂移,将一道黑影撞翻了,是薄切红薯片。陈晓薇坐不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奚冀握住肩膀,纳闷地看她的表情。“我得去找她。"陈晓薇认真。
-我陪你去。
陈晓薇坐着轮椅,四处东张西望。奚冀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想找谁,但还是耐心地陪着她一层一层地找。
直到他们来到骨科的病房区域。
陈晓薇撑着轮椅站起身,注视着病床上浑身都缠着绷带和石膏的薄切红薯片,她看起来简直像木乃伊。
“哈。"陈晓薇冷冷嘲笑出声,看向薄切红薯片的病床卡。[患者姓名:齐毓]
“原来你叫齐毓。"陈晓薇喃喃,眼底的愤怒如有实质。她清楚,薄切红薯片是真的打算在剧情里杀掉奚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伤筋动骨的薄切红薯片比陈晓薇伤得还重,陈晓薇至少还能走路,她彻底被绑定在病床上。听到陈晓薇的质问,她闭眼,采取完全不搭理的应对方式。“齐毓,你为什么没办法消失了?”
要知道最开始薄切红薯片不愿意理她,都是直接溶进空气,现在却被迫躺在这里听她的“废话”,真是屈辱。
“你们是她的家属吗?"推门进来的护士询问。陈晓薇嫌弃地瘪嘴:“我们不是。”
护士看向薄切红薯片,耐心催促:“快点联系你的家属,医药费还没缴,再不缴费的话,可能不会给你继续治疗了。”陈晓薇抱着胳膊坐在薄切红薯片的病床边。“你不愿意理我没关系,反正我最近修养,时间多得是,天天来找你。”“快滚。"齐毓的嗓音沙哑。
“霉斑在哪儿,"陈晓薇挑眉,“怎么才能找到它?”提到《霉斑》,薄切红薯片明显焦躁起来,要不是腿打着石膏,估计想踹陈晓薇。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清楚,我在做自己的抉择,不受任何人的掌控。”“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自己做决定。“薄切红薯片懒懒地感慨,“陈晓薇,你会后悔的,你在犯错,他也在犯错,你们都会后悔的。”奚冀茫然地看着这场你来我往,完全听不懂她们在争论什么。见齐毓压根不会跟她好好说话,陈晓薇干脆选择离开,这时薄切红薯片的话幽幽传来。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做出的所有改变都是笑话,到时候不要来哭着求我。”
回应她的,只有陈晓薇的沉默。
他们离开病房附近,奚冀蹲在陈晓薇的轮椅前,试探陈晓薇的指尖,冰冷颤抖,他顺势揉搓她的手,为她取暖。
-齐毓是谁,我为什么不认识?
陈晓薇看着奚冀,那些近乎是诅咒的话语带来的恐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