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摇曳影子,很快被黑暗吞没。
走了不足一里地,前方雪地撞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暗红。
不是新鲜血渍,是凝固干涸、深浸雪层的铁锈般黑褐血污痕迹。
血量很大,星星点点洒开,泼出一条狰狞的轨迹指向山坳内。
陈冬河目光微微一沉,不祥的预感沉甸甸砸落。
看这血量,李大宝就算没死,也去了大半条命。
那干涸的铁锈色,是时间无情流走的证明。
再往前看,四周是开阔的白坡地,月光惨白地照着。
目力所及白茫茫一片,别说攀爬避祸的大树,连丛能容人藏身的高灌木都难寻。
这地形,无处可逃!
困在这里遇上饿疯了的狼群,活命比登天还难。
陈冬河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收敛心神,眼睛如猎鹰般锐利,迅速搜寻雪地痕迹。
大片拖行碾压的血印——象是人被拖拽过。
密密麻麻的梅花点点狼蹄爪印重叠纷杂。
散乱打滚挣扎留下的深坑,雪被压实又踢腾得狼借不堪。
李大宝经历了绝望的搏斗和拖行。
脚步不由得加快,他心里惦记着明日的大事,今夜绝不可眈误过久,否则家里定急得以为他折在山里了。
循着更密集的拖拽痕迹和断续的血点,一口气往前追了约六七里地,地势愈发向下。
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猛顿,瞳孔骤缩!
惨白的月光下,前方低矮的雪坡上,一群饿得毛色暗淡的野狼,正围在中间一团模糊蠕动的东西上疯狂撕咬噬啃。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咀嚼碎骨声和满足的低吼呜咽。
足有十七八头挤挨在一起,埋头抢食。
被死死围在中心啃噬的,正是李大宝!
此刻他的下半身惨不忍睹,两条大腿根部以下几乎被啃得只剩破碎的白骨,粘连着零星肉丝和断裂的筋络。
浓稠的鲜血从几乎被掏空撕裂的腹腔下身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大片积雪,形成触目惊心,冒着热气的猩红雪泥。
人却未彻底咽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挣扎,身体时不时痉孪抽搐。
眼神涣散大睁着望向夜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只剩出气儿,进气儿几乎没了,已是弥留之际。
更让陈冬河心头猛沉如坠冰窟的是,紧挨着李大宝仅存的上半身,还有一副被啃噬得更干净彻底的人形骨架。
惨白的骨头上附着些许未啃净的血红肉丝和断裂筋络,头皮被撕开,空洞的眼窝控诉着。
旁边的雪地上散落着破旧发黄,鞋底开裂的解放鞋,蓝灰色的劳动布外套碎片。
显然属于另一个人!
贾婆子那老虔婆从头到尾没提,除了两个宝贝疙瘩儿子,竟还有第三人一道进了山!
是被诓骗强拉来的?
这“第三人”已成白骨。
李大宝还吊着一口气,离那骨架仅一步之遥,血腥味呛人。
看清惨状,陈冬河眼中翻涌起刻骨蚀心的怨毒恨意。
上辈子,正是这些“乡亲”为蝇头小利或纯粹的恶意,把他一家推进无底深渊受尽白眼苦难。
这辈子血债血偿本是天经地义。
但一刀一枪痛快夺命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仇人活着,活在地狱般的煎熬里尝尽屈辱绝望无助,在漫长的时光里咀嚼痛苦生不如死!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念头掠过脑海,陈冬河本能地闪电般探手,虚掩着从系统空间抽出半自动步枪。
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脆响,枪栓上膛。
肩窝抵紧冰冷的枪托,枪口沉稳地指向下方蠕动翻滚的饕餮盛宴中的狼群,食指果决地狠狠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震耳的枪声撕裂了山林死寂的夜幕,一声紧似一声,毫无间隙。
枪口迸射的火光在昏暗中刺眼地闪铄。
空旷的山坳雪谷激起巨大密集的回响,如同滚雷在山壁间碰撞。
距离狼群约七八百米,步枪的有效射程绰绰有馀。
本意并非屠戮干净。
目标清淅而冷酷:让李大宝意识残留之际以为救星天降,升起一丝获救的希望。
然后,在对方燃起希望,以为曙光在望的刹那,再狠狠将其打入更深的地狱。
彻底绝望浇灭缈茫生机,比单纯的死亡更解恨。
眼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