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喧闹的劳作声和冰冷的秩序。
他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在看到顾清如的刹那,瞳孔猛地一缩,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恐惧所淹没。
他象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进尘土里。
顾清如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样,
“喂!那人,别看了快走。”一个看守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刻走过来,眼神凌厉地警告道。
那声冰冷的呵斥瞬间让顾清如惊醒过来。
她知道,若是她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不光影响自己,还会影响黄志明。
“对不起,马上就走。”她瞬间恢复理智,声音也出奇地平稳。
她跨上自行车,双脚用力一蹬,离开了劳改农场。
一路上没有回头,但刚才那一眼,她已经确定,就是黄志明。
回去的路上,寒风呼啸,卷着沙砾扑在脸上
顾清如将药箱收入空间,一边用力地蹬着自行车。
车轮碾过泥泞与冰碴,颠簸得厉害,可她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一直在思考如何接近黄志明。
今天的情况很清楚,除非他生病或者受伤,否则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他。
就算真的有机会站在他面前,旁边也总有看守盯着,她怎么开口问那张纸条?又如何确认他是否诬陷了父亲呢?
她知道自己不能急,必须耐心等待机会。
到了营部,顾清如在食堂草草扒了几口饭后,背着药箱走进了夜色中的卫生所,今晚她要值夜班。
一同值夜班的,还有黄医生。他看到顾清如略显苍白的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关切:
“小顾,你今天跑了十几里地,脸色难看得很。去小办公室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真有重病人,我再喊你。”
“黄医生,真不用,我还撑得住。”顾清如下意识地推辞。
“听我的,年轻人别硬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垮了还怎么给同志们看病?”黄医生的语气不容置喙。
顾清如确实感到有些疲惫,她感激地看了黄医生一眼,点了点头,“那……谢谢您了。”
卫生所办公室的角落里铺着一张简易行军床。
一个薄薄的垫子、一条旧毯子,这是给夜里值班人员临时休息用的。
条件简陋,但对顾清如来说,已经足够。
她顾不上卫生习惯了,脱下大衣抖了抖灰尘,盖在身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感觉刚合眼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猛地惊醒,翻身坐起,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黄医生,脸色凝重:“不好了,四连打电话来,连队里好几个人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情况严重,我们得马上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