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别人?找谁?”寸文山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悲凉,“沐孟莲性子太急,适合练刀,不适合管这些;沐娜允性格过于懒散,其他的人,要么贪财,要么不可信,只有你,我放心。”
他拍了拍段景宏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好好干,以后这寸府,就是你的了。”
段景宏低下头,假装感动,手指却在袖口里攥紧。
他知道,寸文山的信任,护额来越多了。
这就叫不破不立。
你让他怀疑到极致,再抛出掉身上所有疑点,他会对你很愧疚。
借助这层愧疚,就能让寸文山的信任达到顶峰。
这时,庭院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他赶紧说:“六爷,天快黑了,我去把灯笼点上,免得晚上走路看不清。”
寸文山点头,看着段景宏走向墙角的灯笼架,手指又在帐本上敲了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越来越喜欢段景宏了,喜欢这个,这个从华夏跟他来缅北、踏实肯干的弟子。
旺角赌场里的骰子声还在“哗啦啦”响,龙楚雄坐在最里面的赌桌前,面前堆着几叠缅币。
刚赢了三百块,已经输到只剩五十多。
他抓起两张,拍在“大”上,喊到嗓子有点哑:“开!这次肯定是大!”
庄家摇了摇骰子盅,“啪”地扣在桌上,掀开。
三个骰子加起来是“七”,小。
“妈的!”龙楚雄骂了句,把剩下的缅币往兜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走。
穿红马甲的伙计想留住他:“龙哥,再玩两把呗?刚来了批新骰子,运气肯定好!”
“玩个屁!”龙楚雄没回头,脚步跟跄地走出赌场。门口的烤红薯摊飘来甜香,他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兜里的钱,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点钱,不够买红薯,却够跟“军政府的人”聊两句,要是能谈成合作,以后还愁没红薯吃?
他晃着身子往啤酒摊走,路上遇到个捡破烂的老头,背着竹框,筐里装满了啤酒瓶碎片,碎片反光,晃得他眼睛有点花。他没在意,推开巷口的芒果树枝,刚想喊“阿坤”,就愣在了原地。
原本支着帆布棚的啤酒摊,现在只剩一片空荡的地面,地上还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钉子。
是之前固定棚子用的,钉子上缠着点帆布的线头。
旁边的芒果树下,连张矮桌都没有了,只有几只苍蝇在啤酒瓶碎片上打转,嗡嗡地响。
“人呢?”龙楚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喝多了看错了。
他一把拉住路过的挑担小贩,小贩的筐里装着新鲜的缅茄,绿莹莹的,还沾着露水。
他的力气太大,小贩的筐子歪了,几个缅茄滚在地上,摔出细小的裂纹。
“你干啥!”小贩龇牙咧嘴地弯腰捡缅茄,“好好走路不行吗?”
“我问你,这啤酒摊的老板去哪儿了?”龙楚雄抓住小贩的骼膊,手指捏得太紧,小贩疼得皱起眉,“就是昨天在这儿的,穿衬衫,寸头,你看见没?”
小贩甩开他的手,揉了揉骼膊:“你说的是那个老板?早上天没亮就走了!我来挑货的时候,看见一辆蓝色的卡车停在这儿,他跟司机一起搬棚子,慌慌张张的,连桌上的啤酒瓶都没收拾,还是捡破烂的王老头帮忙收的。”
龙楚雄赶紧转向旁边的王老头,老头正蹲在地上,用铁钩勾着地上的啤酒瓶碎片,往竹框里装。
碎片“叮叮当”地响,象在敲他的心。“王老头!你看见那个老板了?他去哪儿了?”
王老头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块碎片:“走了,坐卡车往曼德勒方向去了。他还掉了个烟盒在地上,我捡起来看了看,里面是空的,就扔了,小伙子,你找他有事?他欠你钱?”
“欠我钱?”龙楚雄喃喃自语,手一松,兜里的缅币“哗啦啦”掉在地上,混着啤酒瓶碎片,滚得到处都是。
他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碎片,冰凉的触感像针一样扎进皮肤,他突然想起昨天的事。
阿坤问他“作坊里的仿瓷放在哪儿”“寸文山跟谁联系”,问他“想不想跟军政府合作赚大钱”,当时他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现在想来,那些话全是谎言套话!
“骗子,他是个骗子!”龙楚雄坐在地上,捡起一块缅币,上面沾了泥,他擦了擦,却越擦越脏。
他想不通:那个啤酒摊老板,为什么要骗他?
他就是个普通的赌徒,没权没势,骗他有什么用?
难道是寸文山派来试探他的?
还是,警方?
他越想越慌,站起身,想往赌场跑。
只有在赌场里,听着骰子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