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峰早己血肉模糊,体内妖力濒临枯竭。
但他仍机械地重复着挥拳动作,将无数进犯者轰成血雾。
"公主心有所属,你何苦作茧自缚?"
"同为妖族,为何要为人族卖命?"
讥讽之声穿刺着鼓膜。
石宽的拳头却始终如精准的报时机械,将每个靠近城门的黑影击碎。不过修炼数百年的年轻妖族,此刻展现的力量竟令千年大妖都为之胆寒。
"己是强弩之末!"
"诛杀叛徒!"
夜空骤然被上万道妖力辉光点亮,仿佛无数星辰坠落。
当烟尘散尽时,巨汉单膝跪地。青铜肌肤上密布着晶化的灼痕,每次呼吸都带着内脏碎片的血腥气。望着仍旧不见尽头的妖潮,他染血的嘴角却扬起弧度。
这个笑容让群妖为之一滞。
"公主此刻该到安全处了。"
指节爆裂的手掌勉强撑住地面,数十年守卫皇城的记忆在脑中闪回。正当他准备迎接终局时——
沉重的城门枢钮声穿透战场。
熟悉的花香混着硝烟钻入鼻腔。
石宽浑身战栗,不是因为伤痛,而是背后那道不该出现的气息。
"为什么回来?!"嘶吼震落城堞上的积雪,"密道出口就在"
石宽嗓音沙哑,最后的尾音带着压抑的嘶吼。
三天前的月色下,他们分明约定好——待红烛燃尽,她便该顺着密道远走。可此刻城门的轰然洞开,那抹艳红嫁衣逆着光站在他摇摇欲坠的身影后,珠帘在风中叮当作响。
"你"他虎口崩裂的拳头无力垂下,经脉里流淌的最后一滴妖力也干涸了。沾血的睫毛颤动时,看见她掀开珍珠流苏,露出比初见时更明艳的笑靥。
"若不来,我的傻阿宽就要变成星星了。"嫁衣广袖拂过他被血黏住的额发,染红的指尖突然剧颤。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兵戈正发出嗜血的嗡鸣。
轰!石宽塌陷的胸膛再次爆发出气浪,将扑来的黑影碾成血雾。"驸马爷己从密道"侍女急促的禀报混着骨骼碎裂声传来。他染血的犬齿几乎咬碎:"懦夫!"
"是我逼他走的。"公主突然将冰凉之物塞进他血肉模糊的掌心。母符暗红纹路在夕照下宛如血管,她腰间玉佩穗子正巧垂落在符咒"诛"字上。
当寒光穿透嫁衣的瞬间,石宽看见她嘴唇翕动着说出"礼物"二字。喷涌的鲜血把母符浸得滚烫,符纸上未干的朱砂顺着掌纹,烫出今生最疼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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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画面中的石宽亦是如此。
就连那张属于石宽的母符,此刻也被身后的侍女握在掌心。
“公主!”
石宽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鲜血不断从她的伤口涌出,他拼命催动法力,试图止住那刺目的鲜红,可终究徒劳无功。
那把 绝非寻常之物 。
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修复这样的伤势。
绝望与愤怒交织,石宽的吼声几近崩溃。
原来,那侍女早己被敌军收买,背叛了御妖国,如今更是犯下如此疯狂之举。
石宽抱着怀中心爱之人,即便坚毅如他,此刻也抑制不住泪水。
“阿宽我还能撑多久?”公主低声问道。
“一炷香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哽咽着回答。
难以想象——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曾独面千军万马也未曾畏惧过,如今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在这仅剩的一炷香里,
公主竭尽全力,缓缓开口。她的嗓音依旧温柔,却己虚弱至极,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传说。
而故事的主角,正是她与石宽。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在某一天相遇了。”
“小男孩对小女孩一见倾心,从此苦练拳法,日复一日只为能守护她。”
“可他一心只想着保护,却从未想过要娶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豁出性命,却不敢回应她的心意。”
听到这里,
石宽的泪水彻底决堤,他紧紧抱住怀中之人,眼中满是悔恨。
公主的话音越来越轻,却愈发柔和,仿佛随时会消散。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望。”
“渐渐地,小女孩明白了。”
“因为小男孩是妖,小女孩是人,在这视妖如奴的国度,妖怪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
“小男孩觉得不配,所以不敢奢望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