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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家国(1 / 2)

第二日。

杜丽娘和春香起了个大早,却被元郎告知不必上课,陈最良不在府上,她们得闲一日。

此刻的陈最良正在街上采买,他买了一件不错的道袍,又请人刮了胡子、修了头发,一切都做得差不多,陈最良才来到了三元楼。

那位舞剑的小娘子也早早恭候。

“郎君连猜七个灯谜,令人印象深刻。”

“娘子谬赞了,我这么大年纪了,便不用叫我郎君了。”陈最良弯腰道,“我如今在太守府当教书先生,若娘子不弃,叫我一句先生便可。”

“陈先生客气了,快快落座吧。”

“多谢娘子。”

陈最良落座,那小娘子起身为陈最良倒酒,陈最良受宠若惊,他脑袋里看着这位娘子窈窕的身影,心底却在想着别的东西。

他那日猜灯谜时,看见灯笼上的灯谜便觉得那字写得十分漂亮,字体娟秀,独特的运笔手法让其看上去十分轻盈,带着一种清秀天然的美感,观其形意正如盛放的花朵一般雅致而美丽,这样的笔触他总觉得熟悉,细细想来竟然与女学生杜丽娘的字体十分相似,不同的是,书写灯谜的字体添了几分灵秀和飘逸,更令人赞叹。

“昨日观娘子的剑、舞、曲,无不令人惊叹,还未请教娘子甚么姓名?”

“我就一籍籍无名的小娘子,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吃饭的手艺罢了,不值得留下姓名。”

“昨日我观灯谜上的字体娟秀飘逸,敢问可是娘子所写?”

眼前的小娘还未曾摘下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弯了眉眼,很是明媚,“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敢问娘子,可是‘书薇’先生?”陈最良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他站起来行了学生礼,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笃定,那位传闻中的“书薇”先生就是眼前这位小娘子。

她显然有些吃惊,愣了一下,随即取下面纱,笑声朗朗,她道:“你我从未相见,没想到你竟能猜出我的名号,我一介籍籍无名之辈,还能被一个不相识的人惦记,实在受宠若惊。”

陈最良抬了头,他只知舞剑的小娘子身姿婀娜,还知那位名唤“书薇”的教书先生才华横溢,却不知这面纱珠帘下的脸如此国色天香、惊为天人。陈最良只看了一眼,便羞得低下头去,他像是尝了什么毒药,脸发烫,就连头上的青筋都一颤一颤的。

“娘子才情惊人,实在令人难忘。”

“你教的学生可是杜府的小娘子,杜丽娘?”

书薇两只眼睛看着陈最良,陈最良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新买的道袍上的云纹,心乱如麻地僵硬作答,“正是。”

“你觉得杜娘子如何?”

“聪慧美丽。”陈最良如实作道,末了又小声补了一句“但不及你。”

说完这句,陈最良又觉得心中懊悔不已,杜丽娘不仅是他的学生,也是太守的女儿,而书薇娘子与他刚刚相识,这句话不论是对杜丽娘还是对书薇娘子,都实属僭越了。

对方听了只是轻笑,似乎并未觉得不妥,她看向头顶那盏精美的纸灯,似是陷入回忆,“杜娘子很聪慧,只是终日锁在深闺里。陈先生莫要小瞧她,这小娘子身在官家,生来便会把这些本事藏着掖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酒名为‘雪赔’,值得一品,先生请。”

美人劝酒,自难不从,陈最良一饮而尽。

“我有一问,不知娘子可否替我解惑?”

“是先生之惑,还是太守大人之惑?”书薇娘子眨眨眼睛,她如此聪颖,怎会不知此刻陈最良的背后站的是太守大人。

“都有,我确实是受太守大人之托,可这也是我的不解。”

“昨日,娘子的剑舞实在令人印象犹深,娘子怎么如此大胆,竟当着太守大人的面说它名‘犹唱后庭花’,此诗乃前朝遗作,娘子这般有才情,想必不会不知此诗是何种意思,便不怕招来杀生之祸吗?”

“太守大人为官清廉,是好官,想必不会如此。”她捋了捋身前的几缕青丝,“请问先生,昨日郎君数千,武生又有几人?”

“只怕不是富家子弟,便是来京会试的文生罢。”陈最良思量着,“娘子的意思是?”

“燕云十六州尽数被占去,国都南迁,偏安一处,我朝男儿却最喜欢作文人墨客,临安城内夜夜灯火辉煌,多少人纸醉金迷,不说能否再有‘岳飞’之士,真正的武将又有几何?日日歌舞升平,全然不知外患深重。先生可知,金人此刻就在临安城外,若再次进犯又当如何?难不成三迁国都?可即便到了此刻,我朝却还是重文轻武!”

讲到这些,这位书薇娘子便十分愤然,她倒了一杯酒仰头而尽,双手握拳,柳眉直蹙,字句铿锵,颇有将士风范,陈最良也为之动容。

不止动容,更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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