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怨的注意力全在戏曲上，看到虐人的地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不如出去透透气？
她看了眼还在“较劲”的江辰和江恨，悄悄起身，踮着脚尖溜了出去。
离怨走出酆都宫，沿着宫墙边的小路慢慢走着。
夜晚的冥界格外安静，只有忘川河的流水声和偶尔传来的鬼火闪烁的“滋滋”声。
她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婉转的歌谣，像是从前面的池塘边传来的。
那歌声轻柔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透着几分释然，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人。
离怨好奇地循着歌声走去，只见池塘边的柳树下，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孟婆穿着素白的长裙，外罩着淡青色的纱衣，手里拿着一片幽冥柳叶，轻轻放在水面上。
月光洒落在满头白发，像是镀上了一层银霜。
她闭着眼睛，轻声唱着歌谣。
“忘川河畔柳，岁岁不知秋。奈何桥边水，能解世间愁……”
离怨悄悄走近，没有打扰她。
直到她唱完最后一句，才轻声开口：“孟婆大人，您唱得真好听。”
孟婆睁开眼睛，看到是离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帝君怎么过来了？诞辰宴还没结束吧？”
离怨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
“里面人太多，有点闷，出来透透气。您刚才唱的歌谣，是自己编的吗？”
孟婆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忘川河，眼神里带着几分悠远。
“是很久以前编的了，那时候我刚到冥界，还不太习惯这里的日子，就常坐在这池塘边唱歌解闷。”
“你的真实姓名……不叫孟婆吧？”话刚出口，离怨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抱歉，我不是刻意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如果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孟婆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帝君还会好奇这个，这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的真实姓名，叫姜芷，姜子牙的姜，白芷的芷。”
“姜芷……”离怨轻声念了一遍，“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很符合您的气质。”
孟婆笑了笑，伸手拂过水面，涟漪一圈圈散开。
“年轻时，家里人都叫我芷儿。后来到了冥界，大家都叫我孟婆，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
“我生前是唐朝人，出生在一个名门望族，姜家。那时候的姜家，在长安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父亲是朝中的高官，母亲是大家闺秀，我从小就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及笄那年，我嫁给了太傅之子，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我们新婚燕尔，日子过得很幸福。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安稳地过一辈子，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可没想到……婚后第三年，关中大旱，饿殍遍野。我随夫君回他的家乡省亲，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人家甚至连孩子都养不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我夜里睡不着，跟夫君说，想打开粮仓，施米救济百姓。可他却说……‘何不食肉糜’。”
“何不食肉糜？这也太……”
孟婆点了点头，并没有被离怨的质疑声打断。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从小生长在富贵人家，从来没见过民间的疾苦，也根本不懂百姓的难处。我跟他吵了一架，可他却觉得我是在小题大做，还说我妇人之仁，会连累家族。”
“后来……城破了。乱兵涌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和夫君被困在府中，大火烧了起来。”
“他为了自保，竟然推开我，独自逃了出去。我被大火困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离怨替孟婆感到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孟婆低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或许，人在绝境中，都是自私的。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场大火里，可没想到，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冥界。”
“阎罗说我生前心善，虽有执念，却无大错，让我驻守奈何桥，给亡魂灌孟婆汤，消除他们的记忆，让他们能安心转世。”
“我就这样成了孟婆，一守就是千年。”
“看着来来往往的亡魂，听着他们的故事，久而久之，我也渐渐放下了过去的执念。”
“只是偶尔想起年轻时的事，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离怨听完孟婆的故事，心里更加别扭了。
故事里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为什么现实中的爱情却是权衡利弊和薄情寡义？
都说一颗真心值万两金。